《阳光小美女》——再挣扎也要上路，再窘迫也要天真

  
                
                
 看着他们一家人推着一辆摇摇欲坠的70年代黄色大众汽车奔向加州，三天的旅途，无数故事发生，矛盾冲突爆发，人生不曾改变，看待人生的方式却又了微妙的变化......
         
充满危机的一家
如果说备受好评的《美国丽人》像一把利剑，刺破的是中产阶级家庭的颓废和道德的绝望，那么《阳光小美女》则更像射向人性的光束，在讽刺现实的同时也并未放弃希望，它讲述了一个简单的道理：只要有家人的爱，成功固然很好，失败也不是毁灭，你仍然可以继续努力开心地生活下去。实际上是在说，我们应该如何定义成功与失败的意义。
                
                
妈妈，谢锐。肩负全家经济重担，又要维系家庭和谐，心力交瘁。
                
                
爸爸，理查德。满脑子理想主义，致力于将他的"9步成功法"出版推广，但屡屡受挫。一个专门教人如何成功的失败者。但当他在报名点，握着工作人员的手下跪请求时，谁能否认，这个父亲对女儿的爱，他不是一个成功者呢？
                
                
爷爷是个老嬉皮。崇尚享乐和虚无主义，因吸毒被赶出养老院，酷爱色情杂志，后悔年轻时没有与更多的女人上床，最后因为吸毒过量死在了医院。教自己9岁的孙女跳脱衣舞来作为参选表演节目的确令人匪夷所思。但在他死前的那个晚上，3次准备走出房间时都被孙女的“grandpa”给叫了回来，总是温柔又慈爱的回答着孙女的问话。奥莉芙:“我漂亮吗？”祖父：“奥莉芙，你是全世界最美的女孩。”奥莉芙：“没有，你只是这样说说。”祖父：“不，我不是，我认真的，我爱死你了，不光是因为你有脑子有个性，因为你美，从外表到内心。”因为这个不着调的老头深爱着自己的孙女呢？
                
                
儿子，德维尼。自闭，已有9个月没说话，迷恋尼采并立誓沉默，直到他进入飞行学院。之后发现自己是色盲，连飞行的边都没沾上就被抛出梦想。痛恨自己和这失败的一家，可是在离开加油站时只有他发现妹妹没上车，在妈妈痛哭时给妹妹写纸条让她去拥抱妈妈。因为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恨所有人的愤青有着对梦想不一般的执著和藏在心中的对亲人的关切。
                
                
谢锐的弟弟，弗兰克。自称美国最好的研究普鲁斯特的学者，却被竞争对手抢走了研究基金，最后因丑闻丢工作——因为他爱上了自己的男学生然后被甩，于是割腕自杀（当然未遂）。但当他第一个冲下汽车，冲进报名地点，想为自己的外甥女争取到参赛资格。
                
                
小女儿，奥莉薇。一个戴着巨型眼镜，小腹滚圆，沉迷选美比赛的女孩要参加选美比赛并相信自己能拿冠军，的确令人匪夷所思。全家人中最无所羁绊的她，像一只小太阳，使家人们有了一个要共同面对和努力的方向，将他们的心重新紧靠。她只是一个10岁小女孩，那么一切美好都有可能发生在她身上。于是乎，在开始表演之前、在整个家庭紧张和担忧的目光里，小姑娘非常镇定的拿过话筒说：“我要把这次表演献给我的爷爷，因为是他教会我这个舞蹈的。” 主持人颇为感动的问：“这真好，你爷爷现在在哪里呢？” 奥利佛回答：“在汽车的后备箱里。” 冷笑话过后，小姑娘即可便在激荡的伴奏下，以万分投入的姿态跳起了成年脱衣舞。台下观众一片哗然，连一家人也都愕然了，在所有人惊叫声中，我们仿佛听到躺在后备箱里死去爷爷的大笑，的确，生前爱看色情杂志和讲黄色笑话的爷爷最精通的舞台表演能是什么？ 她兴高采烈地跳着爷爷教的脱衣舞，和她的家人手拉手转着圈，去他的离场观众，去他的倒彩声，去他的试图阻止自己实现梦想的人，这些都算什么呢？比起那些搔首弄姿、被自己父母装扮得像个要提前糜烂的社交名媛似的选手来，她才是真正阳光的小美女。
　　影片名字里虽然有“阳光”，但故事其实并不阳光，人物之间充满痛苦和挣扎，也包含了若干敏感话题及元素，比如老人吸毒、同性恋、色情杂志、脱衣舞等等，充满了反主流文化精神和戏谑感。结局更是颠覆了美国传统家庭喜剧的大团圆结局，使影片带来了讽刺和嘲弄现实的深刻意味。爸爸的出书梦正式破产，舅舅看到了爱人与他人一起，哥哥知道自己当不成飞行员，爷爷去世了，连奥利弗也因为跳了奇怪的脱衣舞与加州选美从此无缘。《阳光小美女》是一个圆梦的路程，但事实上却几乎是所有人梦碎的一路，一家人的命运并没有峰回路转，一家子没有一个赢家，通通都是失败者。
                
                
                
                
家庭喜剧外衣下的残酷和善意
  如此荒谬不堪的家庭生活景貌，在喜剧、闹剧、悲剧和情节剧间变换展现。尽管充满着各式夸张的搞笑情节，但全片渗透出的人生真实感却是深入内心，难以打消。导演没有美化家庭的混乱本质，这种客观、成熟，也许得自他们18年的婚姻经验。另一层面的危机感是如今美国中产阶级家庭面对的普遍问题。他们承担的压力比以往更大，尽管生活看上去富裕，但各种保险、税收、子女教育费用仍然令他们处于经济灾难边缘。影片中时常可见普通家庭的捉襟见肘，比如理查德负担不起全家去加州的机票而不得不开老破车前往便是一例。
  影片最出彩的情节设置恰恰因这辆破车引起。先是离合器坏掉，众人不得不尽力推车待其发动后在依次在狂奔跳进车（就是海报上的画面）：然后喇叭也像人一样发疯，狂想不止，引来警察追赶。本来旅途是和解家庭矛盾的绝佳途径，但是伴随旅途消失的是温情脉脉的社会面纱，美国社会文化中自私、势利的一面暴露在了阳光之下。警察的愚蠢：医生护士的冷酷；选美评委的世俗、不近人情；小女孩各各浓妆艳抹，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芭比娃娃，站在台上只会假笑，都是功利现实的折射，美国通俗文化中被弱化和美化的阶层意识彰显出来。普通人以离经叛道方式反抗权威、伪善和冰冷的规范，例如祖父吸毒、酷爱色情和粗口的形象，成为对好莱坞电影中道貌岸然受人尊敬的老人的亵渎和反叛。爷爷帮奥利弗编排的所谓秘密武器，直到影片结束才大白真相，原来是一段从黄色录像模仿而来的脱衣舞。在小姑娘天真无畏的表演中，前后呼应的此情彼景让影片笑中涌起了一阵触景伤情的伤感。在评委和主办方的鄙夷和阻挠下，一家人鸡飞狗跳的奔上台保护着奥利弗跳完了这个舞蹈，这是他们对于社会审美和道德评判标准的反抗，是他们保护梦想的决心，也是他们向死去家人的致敬。全家人大闹选美舞台，成为对象征正统的“选美”及麻木浮华的大众文化的反抗和蔑视。
  影片的最后，一家子在仓皇中奔上那辆只能靠推动才能开启的黄色巴士，依然是集体的推动，依然是一个一个的奔跑继而跳上车，继而撞断护栏，迎着夕阳，向着家的方向，大笑的离开。
   看完这部影片，有些人非常不喜欢，说是几乎看吐了，而她们对于片中主角小姑娘奥利佛今后是否能够健康成长表示非常怀疑。但我觉得，《阳光小美女》其实本身就是一部对着所谓的健康、成功和正确等社会主流评判观和价值观大树中指的作品。它没有按照传统励志片一样给出一个成功的结尾，树立一个成功的典范来激励人心，但以不煽情不说教的方式照顾到了平凡的人生——那些被社会和世界归为失败和不靠谱的群体。
    10岁的奥利佛还处于没有和世界短兵相接的年纪，在那个年纪，每个人对自己大概都会有最原生态的想象和期待，完全不需要世界的肯定和评价来界定自己的位置，这种天真会在被纳入社会的时候被逐渐消磨，然后长大的小孩迎合着世界努力适应，争取与不靠谱绝缘，争取与成功健康接轨。
    就像德维尼说的：“人生就是他妈的一个又一个的选美比赛。”人不是活给别人看的。我们在世界的规则下被教导、被鞭笞，努力奔向别人给我们界定的对与错、应该与不应该、成功与失败，而所做的一切已渐渐背离我们最初的意愿，成为取悦他人的“社会的一份子”。我要的如此简单，我不惧满眼的失败与不堪，只求像《阳光小美女》那样用孩子样的眼和笑，近乎任性的坚持着告诉世界，你不懂没关系，但是我们，再挣扎也要上路，再窘迫也要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