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燕都晨报》2012年1月22日
散文 创作
今年冬天的阳光有些温暖。
我喜爱冬天的阳光,像喜爱夏季的清风。夏天的阳光火辣而凶悍,常烤得我热汗直冒、心焦气燥。在冬天里我怕过有北风的阴天,烈烈的寒风刀削一样刮在人的身上,在湿冷空气的助阵下让人倍感凄凉。冬日里最喜人的就是那珍贵的片刻暖阳了,哪怕它只有短短的一米、一小时,哪怕它已经倾斜到地平线的边缘,它也是四季里最艳丽的、最暖人的、最具活力和张力以及持久..
今年冬天的阳光有些温暖。
我喜爱冬天的阳光,像喜爱夏季的清风。夏天的阳光火辣而凶悍,常烤得我热汗直冒、心焦气燥。在冬天里我怕过有北风的阴天,烈烈的寒风刀削一样刮在人的身上,在湿冷空气的助阵下让人倍感凄凉。冬日里最喜人的就是那珍贵的片刻暖阳了,哪怕它只有短短的一米、一小时,哪怕它已经倾斜到地平线的边缘,它也是四季里最艳丽的、最暖人的、最具活力和张力以及持久的亲和力的。
冬日的阳光是短暂的。每天早上七点半太阳才蹒跚着从大地做成的床铺上爬起来向人间贡献出它慵懒而乏味的光芒,而下午四点就迅即隐去它颤抖而微薄的能量。可即便是这样,赶路的人也要侥幸地感谢太阳慷慨地赐予了---无论如何,这是个晴朗的好天气。空中的寒气能少吸入些,我们手背上的皴裂能多愈合一会儿,脚底下的机械运动能减缓一会儿。这样的好天气又能让路边营生的小贩生出几分调侃生活的信心了,这样的好天气让喜鹊可以登上遥远的枝头,唱响一天的欢愉和盼望……
冬日的阳光离地平线最近。它的身影只在靠近地平线几米的上空徘徊,悠悠的、轻轻的、迟缓的。我们恼恨冬季的漫长、冬日的短暂。日头缩短它白昼的旅程,就是缩短人间的荣枯、众生的喧哗。夏日的正午,日头在我写作的电脑上照出浓黑的阴影,我只须拉上半面窗帘就足以把那个莽撞的不速之客拒之窗外;而冬日里从上午11点到下午13时,我15寸的电脑屏幕上总会有哆嗦的光被投射上来,那是冬日斜阳的附体,它狡猾而虚弱地扰乱了我工作的视野,半面窗帘已不足以阻挡它鬼魅的光圈,因为冬天里的阳光是侧身、弓身倒伏而入的,这倾斜的腰脚让们感受不到它的炽烈,而只有对它猥琐、冷淡的恨。
被冬阳笼罩着的事物是冰冷却透明的。一个送快递的雇员将电动车停在小桥的桥头等待用户的光顾,棉服的帽子紧箍在他的头上,胡茬上沾着刚刚由冰晶溶化成的水珠。他把手机听筒紧贴在耳畔开始紧张的打电话,因为过去10多分钟了那位网订了两本书的顾客还没有现身。他呼啸的声音穿透了身边寒冷而晦暗的光影,传出老远,打碎一个冬天里一缺普通的时光残片。
冬天里的修鞋匠坐在自己用塑料在马路旁搭就的简易窝棚里为人们服务。塑料很薄很白也很透亮,我进入到里面过,打了五分钟鞋掌,听本分的修鞋大叔讲五分钟精彩的本地新闻和自己几十年难忘的修鞋掌故。他旁边是一个直径只有10公分的自制高脚铁炉,铁皮很薄,我心里有一分钟甚至莫名的担忧起铁炉里的火会是否烧破炉壁、殃及受众来。大叔说十几年前他是可以在供销社的房檐下修鞋来着。供销社的房檐很宽,正处在向阳的位置,所以他每天不用生炉搭棚就可以取暖、修鞋、度日了。现在供销社的房子早已挪作他用---最主要的是被个人征用,他再也没有权利到人家的屋檐下去分享阳光的时刻温暖和无尽照耀了……
冬日里小的露天农贸市场里,人们显得格外行色匆匆。老板和顾客都不习惯纠缠不休的的讨价还价。骑着摩托车的顾客快速地把钱从兜里掏出来交给卖菜的大婶,顾不得摘下手套和头巾就一手拿起装好菜蔬的方便袋自熙熙攘攘却寒气四溢的摊位旁逃之夭夭了。衣裳架子前流连伫足的身影明显不如平日里多,冬天人们把自己裹紧在臃肿的包袱里,对美欣赏和追求的趣味也寡淡了下来。冬天里最具烟火气的店铺当属蒸白面馒头的小铺了。当一屉屉热气腾腾、圆滚滚、白胖胖的馒头新鲜出锅、被主人端到铺子外面的柜台上叫卖时,那腾腾的热气像白色的仙衫一样向上、向四外飘散着,温暖了匆忙的你我,温暖了街市上那寒冷而沸腾的空气……
最后更新 2013-05-12 18:01:10
发表于 《燕都晨报》2011年12月3日
散文 创作
我们村子有个男人,人们管他叫“大哑巴”。他也真是个哑巴,今年有50多岁了,与他的妹子“小哑马”相依为命。大哑马心肠很好,谁家有红白喜事他都率先到场,帮东家刷盘子洗碗收拾杂务干脏活儿累活儿。别看大哑巴一身多少年前的旧衣旧裤,穿得褶巴巴的、脏和和的、油腻腻的,可他干起活来却很有眼神、干净利索,不讨人嫌。所以,每次劳动之后,东家都会主动赏给大哑巴百八十块的,感谢..
我们村子有个男人,人们管他叫“大哑巴”。他也真是个哑巴,今年有50多岁了,与他的妹子“小哑马”相依为命。大哑马心肠很好,谁家有红白喜事他都率先到场,帮东家刷盘子洗碗收拾杂务干脏活儿累活儿。别看大哑巴一身多少年前的旧衣旧裤,穿得褶巴巴的、脏和和的、油腻腻的,可他干起活来却很有眼神、干净利索,不讨人嫌。所以,每次劳动之后,东家都会主动赏给大哑巴百八十块的,感谢他一天到晚的忙碌---他也为本家的喜事增添了人气。
我问过父亲大哑巴的身世。父亲说大哑巴的父母精神不好,可能也是哑巴,他原来还有个弟弟,在小时候却被他的父母放在锅里给煮死吃肉了,当时这件事在村里传为怪谈,他父母的精神也因此受到更强烈的刺激,在那个群魔乱舞、人妖颠倒的年代里就郁郁而终了。从此,大哑巴就独自照顾小哑巴,艰难地挑起了生活的重担。乡亲们见到大哑巴就逗他玩儿,可并没有谁真正地欺负他们哥俩儿。大队每年给他们点儿救济,再加上大哑巴平时跑东家串西家的做点儿杂活儿,哥俩儿的日子也算熬了过来,没落下趴地。
大哑巴爱上当街蹓跶,每次遇到街坊四邻老乡老友都会主动跟对方打招呼。他说起话来,厚厚的嘴唇伴着嘴里的舌头一齐蠕动,头也不住地点着,大眼睛里放射出少有的惊喜和兴奋。我很难听清楚他嘴里发出的“哇啦哇啦”声到底传达的是什么意思,但他那股闻过则喜、遇人即淑的热情劲儿却让我很感动。这比有些人逢人只说三分话的皮笑肉不笑可爱多了,我想。其实大哑巴长得一点儿不丑,脑壳很大说明他智商不低,块头结实说明他敦厚健康。他爱笑,会爽朗地笑出声来,一笑时脸上肌肉堆累、睫毛延展、向外颤动,如果不叫他脸上有土和污渍人们真的会对他刮目相看,以为这是一个非常热爱生活的人……
大哑巴年过五十了,脸上开始有皱纹了,灰呛呛的、总是挂满土色的头发里开始前后左右地掺入一根根的银丝。可从面相上看还真看不出他有五十岁。他的忧虑很少,没儿没女,没病没灾(包括他的妹子小哑巴),开口就笑笑乡亲父老,给活儿就干不论工钱高低,大肚能容容众人不怀恶意的嘻笑指点……
大哑巴没念过书,没学过芭蕾舞,没身残志坚过。他是家乡土地上一个向上生长的符号,一个朴实无华的象征。有他在,人间有温暖、不奸佞……
最后更新 2013-11-15 21:47:22
发表于 《辽西文学》2012年第4期
散文 创作
朝阳大街两侧整齐地种着一棵又一棵的银杏树,夏天时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银杏树绿色的叶子与其它树种并无二致。直至深秋,当万花凋谢一时稀时,唯有银杏的叶子片片变得绚烂而金黄,在秋风中婷婷袅袅、摇曳生姿,引人沉思。
我是在十月末的一个傍晚猛然发现道边的树叶变黄了的。开始我还以为是杨树,可当三天以后当我被更加浓烈的金黄包围以后,我断定这如烟笼罩的金黄肯定不是杨树叶..
朝阳大街两侧整齐地种着一棵又一棵的银杏树,夏天时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银杏树绿色的叶子与其它树种并无二致。直至深秋,当万花凋谢一时稀时,唯有银杏的叶子片片变得绚烂而金黄,在秋风中婷婷袅袅、摇曳生姿,引人沉思。
我是在十月末的一个傍晚猛然发现道边的树叶变黄了的。开始我还以为是杨树,可当三天以后当我被更加浓烈的金黄包围以后,我断定这如烟笼罩的金黄肯定不是杨树叶的赐予了,因为杨树叶枯黄以后是很容易、很快就会飘落下来的;我更加不能原谅自己的粗心,只用眼睛粗略、笼统地打量一遍成行的树的色调,却没沉下心来欣赏一下树叶优美的线条、独特的形状。是这样的一枚叶子:叶片呈扇形或半月形,上缘呈现不规则的波状弯曲,有的中间凹入,叶脉呈现出的痕迹模糊而挺直,顶部平行,尾部交叉,细而密。整片叶子摸上去光滑而无毛,你捧起它时如果用力过大,叶片极易被从纵向撕裂……是啊,这不是玲珑、漂亮而珍贵的银杏叶吗?小时候我们把它夹到书本里当书签,上自然课的老师讲到过:银杏是植物界里的活化石,早在几亿年前它就生长在荒凉的地球上了……我再次抬眼远观这街道两边的银杏树,此时它们的叶子变黄已有六七天,可繁茂依旧的叶子们黄而不枯,它们没有立即坠落,反将这个季节最后的一抹优美、一缕温馨、一丝温暖传递、渗透给夕阳里匆匆回家的老人、路人、行者、学生、上班族、打工仔……晚秋的光芒打在他们的眼睛里,秋天里怀念印在他们的思想里……银杏叶子的金黄在树上持续半个月而不萎去,阳光朗照在上面是一种绚烂,镜头切换在上面是一种盛开,秋风荡涤在上面是一种宁静安详、飘逸豁达……
我愿意欣赏两排数百米长的银杏树列在晚风中荡漾身形、在灯影里舞弄叶子的风景。深秋,晚风中的舞蹈是一种妩媚更是一种纪念,灯影里婆娑是一种表达更是一种抒情。烟笼城池,月笼银杏,金黄色的灿烂渲染着晚归的人们、奔波的人们一年里最凝聚、最沉郁的一寸相思……
又过了几天,被方砖砌成四方形的银杏树底下已有成堆的叶子在聚焦、在堆积了。叶子们纷纷、洒洒地自树冠上轻轻飘落下来,没有声音,有的是飘动的自如和飞翔的轻灵。叶子们在地上相互依偎着取暖,没有一个孩子拾起它们夹到书页里当标本,没有两个孩子各拾起一枚银杏叶像杠杨树叶那样看谁先把两枚中的一枚的叶柄杠折(游戏俗称“杠大宝”)。我只看见一对老人在用木棍打落银杏树上的银杏果实,他们说银杏俗名白果,适度地食用可以治许多病。
这时,我也忍不住从兜里掏出手机,我要摄下几枚瑰丽的银杏叶,留下秋天最后的一次回忆、最美的一帧倩影!我庆幸自己在冬天到来之前还能享受几天银杏带给我的感动和激励。我也后悔自己太浮躁太焦虑太紧张太匆忙了,秋天里连停下车子抽出几秒钟静心地、细细地品味一下叶落时光的心情也没有、也不愿意去营造……
最后更新 2013-05-07 18:15:48
发表于 《原州》2012年1期
散文 创作
小人书是20世纪七、八十年代丰富孩子们精神文化生活的最主要媒介,一页页上图下文、图文并茂的64开本书页就好比现在一帧帧动感十足的电视画面:人物鲜活、情节紧凑、情感饱满。那时的小人书上的图画几乎都是手绘的,线条灵动、构图逼真、形近旨远;兼或有把电影画面印到小人书上的,这倒满足了看不到电影的读者们望“书”止渴的心愿。
那时的小人书是百八十页一本的薄薄的小册子,..
小人书是20世纪七、八十年代丰富孩子们精神文化生活的最主要媒介,一页页上图下文、图文并茂的64开本书页就好比现在一帧帧动感十足的电视画面:人物鲜活、情节紧凑、情感饱满。那时的小人书上的图画几乎都是手绘的,线条灵动、构图逼真、形近旨远;兼或有把电影画面印到小人书上的,这倒满足了看不到电影的读者们望“书”止渴的心愿。
那时的小人书是百八十页一本的薄薄的小册子,价钱便宜,也就是几角钱甚至几分钱一本。我记得有一回爸爸在街上一气儿给我买回来五本小人书,现在我只记得其中一本的名字,叫《贵妇回乡》,说得是一个贵妇人以让旧情人自杀为条件为家乡捐款10亿英镑的故事。这是我读到的第一个外国故事,开了我今后看外国小说的先河,所以对那本《贵妇还乡》我记忆尤深,特别是该书的最后一页,贵妇人向市长潇洒地一抬手,轻佻地说“给您市长,10个亿”的那个画面太经典了,让我见识了资本主义的灭绝人性。
许多革命故事和各种民间、神魔、公案、侠义、演义故事都被改编到了小人书里,配上画家栩栩如生的或工笔、或素描、或水墨的用心勾勒,读者阅读的过程绝对是一种享受高品质艺术品的过程。我读得最入迷的一本小人书是《肖飞传奇》,改编自长篇小说《烈火金刚》。那个时候我连看小人书边听电视里陈丽君、陈丽洁姐俩儿的评书,津津有味、不亦乐乎。肖飞的机智勇敢、猫眼司令的狡黠多疑、猪头小队长的马屁成精……一个个荡气回肠的桥段让人忍俊不禁、拍案称绝。
我有一位叔伯小舅,他小时候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小人书。那年月每年放暑假我到姥姥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访小舅,欣赏他成箱子的宝贝小人书。那个箱子是用木头做的,长、宽、高都在半米左右,原来盛什么不知道,反正到了小舅手里就变成了一个密密麻麻地容纳上千本小人书的“千”宝箱了。这些小人书有的内容很完整,书皮保存完好;有的则掉了封面,读只能从第n页读起,读到半道可能还得进行跳跃型思维;有的小人书干干净净,跟新买来的一样;有的上面掉上了污渍,谁知是汗渍还是哈拉子……我问小舅这些小人书都是怎么弄来的?小舅说有的是在供销社买来的,供销社有卖小人书的专柜;有的是从集市上淘来的,集市上有人卖看过的旧小人书;有的是从亲戚家要的,“人家看完不当好的就被我赖来了呗”;有的是从同伴手里换来的,一根冰棍换一本小人书还是蛮划算的……我很佩服小舅对小人书的那种挚爱和痴情,所以就没好意思朝他要一本收藏,虽然我在假期里会天天地一大早就跑到他家、泡在那个牛皮纸镶裱的书箱前如饥似渴看那一本本封皮五颜六色、人物千姿百态、画面精彩纷呈、内容包罗万象的小人书。小舅十多岁时就没有了母亲,但他却是个爱生活的人,那时每户人家的房檐底下都有个广播喇叭。别人家的都闲着,只有他家的天天放《莫愁湖边走》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播音节目。小舅成年后当过村里的片儿长,当过包刮大白活计的小工头,是村里第一个买电脑的,总之是一个头脑聪明、生活有趣味却不寡情薄义的一个人。可我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像我一样怀念幼年时读小人书的浪漫时光,我知道的是自己13岁那年的暑假惊闻小舅把家里的小人书都当废品卖掉了,从此我到他家玩耍的愿望越来越淡薄……
现在书店里也有卖黑白小人书的,但价格却高得离谱,比同样厚度的32开本书还贵。这些小人书只满足一部分怀旧读者的收藏之用,并不强求多大的销量。前两年我在旧书摊上买了本盗版的《三侠武义》连环画,其实它已脱离了小人书的内涵和实质,因为这本连环画是大32开的,每页纸上包揽的是两页64开小人书页的容量,徒有图画的堆积,却失去了阅读和携带时的便捷舒适与快乐随意。
现在的孩子们常看的是国产或外国产的彩色连环画,虽然色彩斑澜、手法新潮、情节离奇,但因故事的荒诞性、画家对自身职业担当的漠视、绘画技法的轻浮,所以时下的彩色国画的确少了许多厚重、庄严的文化韵味。
酒是陈的香,书是老的好……
(本文同时发表于《朝阳广播电视报》2011年下半年某期)
最后更新 2013-05-06 21:25:37
发表于 《辽西文学》2012年第4期
散文 创作
在秋天里有两种虫儿叫得最响最欢,一是蛐蛐,一是蝈蝈。关于学名为蟋蟀的蛐蛐,已由无数作家文人为其立传,如流沙河的著名诗歌《就是那只蟋蟀》;法国昆虫学家法布尔的生物学兼文学巨著《昆虫记》里也有对蟋蟀的专章论述,而且入选了中国的小学语文教材……可作家们无意当中却冷落了长得比蛐蛐更为俊秀的蝈蝈。蝈蝈的歌声比蛐蛐更嘹亮,它的身形也比蛐蛐更硕大、英武,碧绿的体色总比蛐蛐...
在秋天里有两种虫儿叫得最响最欢,一是蛐蛐,一是蝈蝈。关于学名为蟋蟀的蛐蛐,已由无数作家文人为其立传,如流沙河的著名诗歌《就是那只蟋蟀》;法国昆虫学家法布尔的生物学兼文学巨著《昆虫记》里也有对蟋蟀的专章论述,而且入选了中国的小学语文教材……可作家们无意当中却冷落了长得比蛐蛐更为俊秀的蝈蝈。蝈蝈的歌声比蛐蛐更嘹亮,它的身形也比蛐蛐更硕大、英武,碧绿的体色总比蛐蛐黑不溜秋的身材水灵得多了。蝈蝈多栖息在室外,尤以长着茂盛植物的山野、菜园、院落居多。而蛐蛐除了露天宿营以外,也有很多个体寄居在室内的犄角旮旯,所以我们捕捉蛐蛐也比捕捉蝈蝈更容易些。蝈蝈嘴上的啮齿看上去十分尖利,你去抓它弄不好就会被它咬上一口;蛐蛐则没有什么太厉害的保护自己的武器,除非我们可怜它,否则抓住它是不费举足之力的。
但我还是更喜欢蝈蝈。喜欢它的欢快,喜欢它的灵秀,喜欢它不知疲倦的生命歌吟。盛夏不是蝈蝈叫声最大的季节,也许是阳光太毒,也许是空气太闷,也许是万物还没展现出它们最丰满的力量来。中秋就不同了,玉米长成了棒子,高粱穗子显得越发沉甸、酡红,满山的大枣星星一样点亮了周围如火如荼的动植物。秋日里,兴奋的有大地,有农人,更有虫族。虫族里属蝈蝈高歌得最早、最勤、最清脆、最宛转。秋天的早晨下露水了,蝈蝈吸吮完一天的雨露便开始从朝到暮、只要没有干扰便无止无休的乐音大奏鸣---是的,它嘴中发出的、抑或翅膀振动出的音响是乐音,绝对不是噪音。你听,“嗞嗞嗞,嗞嗞嗞”,它的叫声多么的有节奏!多么的和谐……它的叫声不惹人烦。它的警惕性很强,当我们走近它哪怕半步,它也会收住羽翅、屏住呼吸、中止欢唱的。所以为了能让蝈蝈把演唱会多开一会儿,来到一片有蝈蝈的园林时,我往往会蹑手蹑脚、小心翼翼,我生怕扰了它的兴,让美好的歌唱戛然而止……
童年时看过同伴捉蝈蝈、扎过蝈蝈笼、用菜叶喂笼中蝈蝈的情景。他告诉我蝈蝈家族并非所有的种群都能发声、歌唱,长着向上撅着的、大尾巴的雄蝈蝈就是个不能吐出一点声儿来的大哑巴。是的,大尾巴蝈蝈看起来是很丑陋,不在于它尾大不掉,而是因为它哑口无声。一个生命没有声音便没有了精气神,便枉称生灵,只配叫做生物。当时我羡慕同伴的勇敢和机巧,我因为胆小和懦弱,直到现在也没有捉到过一只蝈蝈专门为我唱歌。这位伙伴,我没问过成年后的他是否在深秋时节踏着白露去为儿子捉上一只蝈蝈,我知道的是许多孩子放假后的第一件事已不是上山捉虫戏鸟、也不是下地收秋,甚至不是看电视听音乐,而是写书本上连篇累牍地数、字和叽里拐弯的字母……蝈蝈,不光文人墨客们冷落了你,连过去最亲近你的农家子弟现在也要疏远你、忘记你了……
还好,蝈蝈今夜有人为你弹琴,有人为你唱和。你唱生命之奇,我和自然之美;你唱天籁之音,我铸人造之文。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知音若不赏,归卧故山秋。蝈蝈,莫非你也有“推敲”的际遇?你是天下文人的前世托生?
最后更新 2013-05-06 21:15:42
发表于 《燕都文艺》2012年第3\4期
散文 创作
山枣与家枣同属于枣类,却有着果实形状、味道,植株大小、高矮上的诸种区别。
家枣顾名思义就是长于家里的枣。家枣树能长到一房多高,枝叉旁逸斜出,上面却没有芒刺,果实成熟时非常适合小孩子们上去攀爬摘食。可巧的是家枣个大味甜,自然是老少皆宜的滋补佳品。每颗大家枣都是一方通红的玛瑙,椭圆形的胴体有两厘米那么长、切面直径也能有一厘米,嚼起来脆嫩甜爽,透心凉快!家枣树..
山枣与家枣同属于枣类,却有着果实形状、味道,植株大小、高矮上的诸种区别。
家枣顾名思义就是长于家里的枣。家枣树能长到一房多高,枝叉旁逸斜出,上面却没有芒刺,果实成熟时非常适合小孩子们上去攀爬摘食。可巧的是家枣个大味甜,自然是老少皆宜的滋补佳品。每颗大家枣都是一方通红的玛瑙,椭圆形的胴体有两厘米那么长、切面直径也能有一厘米,嚼起来脆嫩甜爽,透心凉快!家枣树最粗的一个人都抱不过来,每根枝干因粗糙而结实,不易折,不易磨。我爬过奶奶家高过屋顶的家枣树,吃枣子吃到坏了肚子;我站在椅子上摘过自家刚刚五年生的家枣树上的大枣,那是一个晨光熹微的清晨,清晨被露水打过的枣格外新鲜格外香甜格外脆成格外爽心润口。如今这两棵枣树都因为院子里要盖大房子被伐掉了,我要吃枣只能上山去尝又圆又小核却很大的山枣了。
说到山枣,那是我小时候非常惧怕的一种枣类。因为山枣树虽然只有半米多高,枝丫上却长满了针一样尖、有一---两厘米长的尖刺。我因为冒冒失失的去摘山枣被尖刺扎过,从此我明白长刺是山枣树自我保护的一种天然方式,没有高大的身躯再没有锐利的铠甲山枣只能遭人欺负。山枣的叶子要比家枣小一半,家枣树的叶子是碧绿色的,山枣树的叶子却是嫩绿接近发黄的一种颜色。山枣树叶子的形状比家枣树的叶子有棱角,因而容易让陌生人望而却步。山枣像一颗颗小弹珠,即使红透了咬起来也能酸掉大牙,而且果肉只有薄薄的一层,果肉底下就是占整个山枣体积三分之二都多的浑圆枣核了。跟品尝家枣比起来,吃山枣就显得越发没有嚼头,直径半厘米多一些的枣体不能使劲咬,只能轻轻的用牙齿转圈咬掉四外的果皮和果皮底下薄薄的果肉,才不至于被果肉底下坚硬的枣核咯掉了大牙。山枣比家枣的适应性更强,因为布满山石的山坡上一年四季水分稀疏,可它们却能郁郁葱葱地傲然生长、结果发芽。山枣因为浑身有刺的原因很少被人移植到平原地区种植伺养,如果养了,它们的花只会开得更旺,果实结得更多更饱满结实。
我也看到过许多农民把家枣树移植到山地梯田上种植的情景。家枣树的根在山上不能扎得那么深,离开了平地它们就离开了充足的水源,需要主人三天两头往梯田里灌水才行。一株家枣树在山上永远长不成平原地区那样的苍天大树,虽然它们也能结出僵硬的果实,但枣子里的水分早已被沙土榨干,路人们嚼在嘴里的是干涩的果肉,有甜味却不再津津、不会咝咝……
每到中秋,我都会到山上观赏山枣树、山枣丛、山枣林。站在秋天的骄阳里,我摘下几颗红到一半的山枣给女儿吃,她樱桃般的小嘴咀嚼了几口却没有够。她说这是有滋味的枣,越嚼越有滋味,因为酸中带甜而余味无穷……
她不知道,因为摘枣她爸爸的手指已被利刺扎了五下,手指肚上渗出了血滴!
这就是山枣---一种倔强而刚强的生命力象征!
最后更新 2013-05-06 21:12:17
发表于 《运河》2012年第4期
散文 创作
“小小牵牛花,开满苦篱笆”。忘了这是谁编的歌谣,只记得儿时的自己一遍遍地唱过。那时我们称呼牵牛花为喇叭花---它的形状像极了被吹响的小喇叭,小巧精致、可爱至极。那时的牵牛花是我们课下观察写作的对象,我们时常品尝着它的清香、端详着它的淡雅、羡慕着它的不比不争---牵牛花的周围尽是庄稼果蔬,很少娇贵的花草,所以它生长的范围广大、生长的势头勇猛、生长的性格皮实…..
“小小牵牛花,开满苦篱笆”。忘了这是谁编的歌谣,只记得儿时的自己一遍遍地唱过。那时我们称呼牵牛花为喇叭花---它的形状像极了被吹响的小喇叭,小巧精致、可爱至极。那时的牵牛花是我们课下观察写作的对象,我们时常品尝着它的清香、端详着它的淡雅、羡慕着它的不比不争---牵牛花的周围尽是庄稼果蔬,很少娇贵的花草,所以它生长的范围广大、生长的势头勇猛、生长的性格皮实……
初秋,上班路上的凉风习习掠过。看腻了高大的玉米、看惯了强壮的高梁,我对路边攀援在树木上、草棵上、墙头上、秧苗上的牵牛花却刮目相看起来。夏天热辣的阳光把牵牛花瓣烤得蔫头耷脑。秋天来了,阳光温柔了,雨露湿润了,顽皮的牵牛花儿们终于可以舒展腰肢表达心中的惬意和兴奋了!花朵们一队一队地排列出粉一色的庄严或蓝一色的淡雅,她们刚啜饮完甘霖的花蕊和柱头迎风摇摆,冽冽清清、袅袅婷婷。直到我停下车子,信步走到一株牵牛花前嗅闻她芬芳的气息,我才迅速地感觉到:在秋天里,只有牵牛花奉献她纯洁的色彩和清脆的气质给人。
我看到的牵牛花朵一片一片都是紫色的,因为这是一株攀附在树秸扎成的篱笆墙上的牵牛花,它的枝蔓就伸展出很多、伸展得很远、很高、很长。牵牛花的茎条是细而柔软的,卷曲着成为人脸上的胡须,轻而且嫩,俏而且痒。篱笆的孔隙被牵牛花的茎叶遮蔽得严严实实,早晨的音响透过喇叭形的花瓣和隐藏在花蕾里的花萼荡漾开来,传递出少有的悠扬宛转清新舒爽。成片的喇叭花,成堆的心形的叶片,绿中透紫,紫间映绿,初秋的晨光里有篱笆墙的影子,更有牵牛花的情韵……
更多的时候,我看到的还是粉红色的牵牛花。它们有的缠在玉米的身上,有的长在梨树的肩上,有的匍匐在枯枝败叶的周围,有的疯长在庭院的怀抱里。亭亭玉立,不娇不贵,不嫩不骚,随遇而安,随风而长,这正是牵牛花的气质,这正是牵牛花的风采!牵牛花在晨间开放,在午间聚拢,不因雨水的缺少而枯萎,不因狂风的大作而凋谢。炎热时她的收拢是一种保护,清凉时她的绽放是一种招摇。无人去注意一路上与风竞艳、层层叠叠、星星点点的牵牛花,只有我停下车子、留住脚步来到它的身前举起相机摄遍她的全部---她在摇曳,也在显摆;她在歌唱,也在诉说。秋风中的牵牛花是一首朴素的情诗,白露给她穿上季节的衣裳,她就是天空的信使、大地的新娘……
一朵一朵、一片一片的牵牛花芬芳了我一路的心事,分享了我一季的心情。平凡的牵牛花,有人把她夸,有人将她爱……
最后更新 2013-05-06 21:08:34
发表于 《辽西文学》2011年6期
散文 创作
童年时,父母亲在田野里种地,我也被带到地里看他们施肥、播种、洒汗、欢笑……脚踩在结实的土壤里,看牛马大力士一样的犁田,我浑身也一下子充满了使不完的力量。
在田野里站立的我、在田野里休憩的我、在田野里飞奔的我时而仰望天空中的雄鹰(大人们管它叫老鹞子),它们像图钉一样固定在云朵的一旁,一定在注视着一窝刚出笼的小鸡,随时准备趁鸡妈妈不备发出致命的一击;我又看见..
童年时,父母亲在田野里种地,我也被带到地里看他们施肥、播种、洒汗、欢笑……脚踩在结实的土壤里,看牛马大力士一样的犁田,我浑身也一下子充满了使不完的力量。
在田野里站立的我、在田野里休憩的我、在田野里飞奔的我时而仰望天空中的雄鹰(大人们管它叫老鹞子),它们像图钉一样固定在云朵的一旁,一定在注视着一窝刚出笼的小鸡,随时准备趁鸡妈妈不备发出致命的一击;我又看见一架飞机在蓝天上拉下一道弧线,我看不清机身的形状,听不见它飞翔的声音,但那优美的线条告诉我:这是一架高傲的战机,它在做演习,它的驾驶员一定有出色的驾驭技术……
其实伫立在田野里的我最喜欢看到的事物是田野中间那笔直的、向远方无限延伸的铁道上隆隆驶过的蒸汽火车。火车驶过的声音真的好响,嗡嗡的、咚咚的、轰轰的,能把大地震颤,能让耕作中的牛马也禁不住停下来摇头一望它的雄姿。每当火车驶来,我就有冲到一百米外的铁道边近距离地观赏它、更清晰地聆听它、更生动地触摸它的愿望。这时,母亲总会上前吓唬我说:“别到火车道下边去,小心火车喷臭气熏倒你……”我真的看到了火车喷雾的奇观,那是一辆黑皮货车,车厢上面露出来黑糊糊的一片,母亲告诉这是一辆拉煤的货车。黑皮货车吐出的是白色的烟雾。它向外喷吐时,速度就慢了下来,仿佛在提醒周边的看客和工人:我要喷雾了,你们要小心啊!火车喷雾时,还伴随着发出一种嘶嘶的怪声,它喷出的雾很浓很浓,好几分钟才逐渐散去。烟消雾散之时,火车那庞大的身形也随之消失在我们追寻的视线里。
当绿皮客车开过来时,我瞅着那些把头探出车厢外往田野里眺望的乘客,总会歪着头产生他们在看什么、他们想走下车来帮正在种地的爸爸和妈妈干活吗的奇思妙想。正在扶犁耕地的父亲最先给我释惑:火车里坐的都是在公家上班的人,他们穿戴的都比我们体面,他们八成在车厢里坐闷了,所以才往外瞧一瞧,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其实,他们有时是在往车厢外扔垃圾,因为几年以后上了小学的我曾跟小伙伴们一起到火车道的桥洞子底下拣过垃圾。“垃圾”这个新词的含义是邻居那个上了高年级的姐姐告诉我的,她说“垃圾”就是别人使过不用的东西。可我却在历经半个小时的拾拣以后发现人家不用的东西比我们正在用的东西都要好。那半个多小时里我拣到了水彩盒水彩笔、我拣到了一本掉了块页眉的小人书、我拣到了许许多多多少年以后再也拣不回的满足和快乐……
远视火车时我最愿意做的一件事是数一数这列火车有多少节车厢,是否要比上一列多。火车像长蛇一样,开得较慢的货车我能数得过来它的车厢数差不多是三十几、四十多节,客车开得较快时我真的就眼花缭乱了,越数越迷糊、越数越着急。当我数完车厢的节数时我会一本正经地请教父亲我数得对不对,父亲总会得意地表扬我:“你数对了。我儿子真聪明!”有时,当我数到最后一节车厢时我还会发现车厢的尾部站着一个人,他扶着栏杆也不怕掉下来,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我问父亲这个人是干什么的,他怎么这么勇敢?父亲说他是给火车烧煤的吧,火车全是靠烧煤发动起来的……
一晃三十来年过去,老家的那条火车道仍在,老家的那片田地却再也没有了。但我还是会踩着故地上的柏油路、冲过工厂里冒出的浓烟来到童年给我带来无数愿景和欢欣的火车道旁看提速的列车风驰电掣、看满载机械、木材、石油的“铁将军”们呼啸而归……我看见了在旧的火车道又添了一条新道,我盼望着高速的动车能驶过故乡的每一寸热土……
最后更新 2013-05-02 20:56:34
发表于 《中国政府采购报》2023年4月7日
散文 创作
听父亲讲,早年他出去做工是不骑自行车的,从家到工地十多公里远的路程全都徒步而行……渐渐的父亲通过做工有了一些积蓄便给家里添置了一个大件---永久牌二八型号的自行车。那该是1980年吧,那年我才一岁,记不得锃明瓦亮的新自行车推进家门时父母脸上是怎样一种兴奋,心里是怎样一种狂喜!父亲到城里干活终于可以像别人一样骑上轻便的自行车了,他可以把节省下来的体力更多地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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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父亲讲,早年他出去做工是不骑自行车的,从家到工地十多公里远的路程全都徒步而行……渐渐的父亲通过做工有了一些积蓄便给家里添置了一个大件---永久牌二八型号的自行车。那该是1980年吧,那年我才一岁,记不得锃明瓦亮的新自行车推进家门时父母脸上是怎样一种兴奋,心里是怎样一种狂喜!父亲到城里干活终于可以像别人一样骑上轻便的自行车了,他可以把节省下来的体力更多地用到砌砖、抹灰这样的重体力劳动上了……
五岁时我记住了那辆永久牌自行车的模样:黑色烫漆车身、白色钢制车把,大梁上托着一个木制车座---父亲怕我咯屁股,特意在大梁上放了一个他亲手制做的木头车座让我坐。在幼小的我看来,与别人家的自行车相比,这辆自行车谈不上有多漂亮,因为笨重所以结实。可这辆自行车却承载了我童年时期最多的欢乐。
父亲用自行车载着我去了好几次五十里地以外的姥姥家。去姥姥家的路不是笔直的油漆路,而是一路几乎全都得上坡下梁的油漆路。下坡时坐在车座上的我体验风驰电掣的刺激;上坡时,父亲蹬不动了就下来推着自行车和自行车上的我继续赶路。父亲一边推一边给我讲海娃和鸡毛信的故事,讲得眉飞色舞、汗珠飞溅---那是冬天里从父亲的棉帽里渗出的汗珠,那是父亲摘掉棉帽后从他浓密的黑发里和古铜色的额头上流下的汗珠……一路颠簸,一路树影和山光,路过砖瓦砌成的民居,路过随风传来的鸡鸣和犬吠,我跟着父亲经历了平生第一次畅快的远行---没有晕车时呕吐,没有车厢内的拥挤和污浊,我一生感谢父亲,感谢他亲情的承载,感谢他一路又一路生动的讲述……
父亲也载着我去过他干活的工地。那次坐自行车的感觉并不舒服。因为工地上的路是土路甚至泥路,走上去坑坑洼洼的。父亲将我引荐给他的师兄弟和工友们时脸上洋溢着自豪和得意。叔叔们很会开玩笑,他们的笑声很爽朗,仿佛一切累和烦都算不了什么,一干上活就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怕了。我清楚地记得那天中午我们就着咸菜,嘴里嚼着从家带来的干面子天南地北地谈笑风生。一位姓任的叔叔还把他带来的一个咸榨菜疙瘩给我尝,问我香不香,我说真香,绿油油、油汪汪地香。任叔叔说那是头一天他亲自从城里的早市上买来的榨菜疙瘩。那天傍晚,我和爸爸与其他几十名工人一起坐在没有完工的大楼前面听工长训话。那位工长面色很凶,说话的口气很横,他的恼怒仿佛让习习的晚风也失去了丝丝凉意。我很害怕很反感,忍不住催促爸爸赶快离开这里。爸爸说早下班是要扣钱的,再忍耐几分钟吧……长大后我也随爸爸干过几次瓦匠活儿,但都没有小时候的那次工地之行印象深刻。不光是那时我在工地不用提掀拿抹子,更重要的是那个年代的高楼在我眼里好像格外高大格外雄伟格外坚固美观……现在,爸爸出去干活再也不对某个工头负责了,我们只对房主服务---爸爸现在做家庭的室内瓦工装修工作,手序简单,技术精湛,时间自己支配,自由灵活,报酬也有保证。
坐着爸爸的自行车我去过更多的地方还是城里的新华书店。直到我上小学时,民营书店也没有发展起来,老百姓要想买书,只能到市中心的新华书店去买。我从小对书有兴趣全都在于爸爸的引导。开始是他请假早点儿下班去书店里给我把书买回来,后来随着识字量的增加我嫌爸爸买的书不够水平,便央求爸爸载着我自己去书店选书。1980年代的书店还没有敞开书柜营业,读者在柜台外面只能看见书脊上的书名---买书时我们只能以名取书了---你让服务员拿出来一本看,不满意再换一本,一来二去,服务员会不高兴的。所以,那时书店里的书保存得都很完好,很少出现损坏或丢失的现象。那时的商场也是柜台式经营,也卖书,我就在一家大概叫城南商痁的商场里买过《雷锋日记摘抄》。1991年前后,新华书店吸取西方经验正式开始改革“开放”---书架向读者常年打开,只要你不偷书窃书抄书,你在书店里看书看一天也没人管。那个阶段也是我买书最疯狂的一个阶段,每次去都个两三本回来---每一本的价钱都不菲,《世界100名人排行榜》七块八、《周恩来传》六块五,《世界地图册》五块---那时工薪阶层每个月的工资才多少啊?每次交款我都看见父亲是咬着牙往外掏钱的---他知道赚钱不易,可又不能打消儿子好学爱读的积极性,于是只能在拿出月工资二十、十分之一的钱以后回家挨母亲的唠叨去了……我感谢父亲,感谢他无言的付出,感谢他用汗水和尊严铺就我成才成器的学业之路,感谢他从小就培养起了我绵延一生、不可断绝的读书爱好……
父亲也用自行车驼着我去过市里的电影院看电影《高山下的花环》。可惜到那里时,电影已经演到了结尾处,马上就要散场了。我忘了父亲那次迟到电影院的原因,也没敢像女儿现在抱怨我惹她不高兴时那样摔东西甩计子号啕大哭。不过我当时确实很难过很失落很沮丧很惋惜……也许是父亲干活晚耽搁了,也许是无聊的琐事让他脱不开身,无论什么我都很感激父亲的赐予了---在那个风气尚未开化的年代里,一个农村的家长能够牺牲休息甚至部分的工作时间陪孩子享受文化生活的浸润已经是相当难能可贵了。没有父亲的高瞻远瞩与身体力行,凭我的禀赋和机缘,性格和能力,我不但考不上学,恐怕现在连粥都喝不上---用一句初中复习班老大哥学友的话形容就是“临死前放个屁你要玩完了”---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既不会三吹,也不能六少,不被社会淘汰往哪儿跑?
1992年父亲又买了一辆新自行车当上下班的代步工具。那辆老“永久”成了我放学后写完作业的练习工具---再过一年就上初中了,我得跟上形势,像别的小学生一样敏捷地骑行自行车。2009年,父亲的第二辆自行车也光荣引退,一辆威武、崭新的澳士达牌电动自行车成为他的宝马良驹。父亲说这辆电动车是给我买的,想给我骑,我说我有灵活机动的自行车做伴,还是您威风八面地驾驭它吧……
父亲现在骑快捷的电动自行车去城里干活,没活时就去幼儿园接心爱的小孙女。每一天的晨昏,车子的观后镜里都有他醉人的笑在荡漾、飞扬……(亦发表于《朝阳广播电视报》2011年9月2日)
最后更新 2023-04-07 11:53:26
发表于 《朝阳广播电视报》2011年8月12日
散文 创作
2011年7月22日---7月23日我随“缘聚辽西”博客圈其他36位成员一起来到魂牵梦萦的内蒙古赤峰市境内的乌兰布统大草原和贡格尔大草原游览。对于草原的灵秀和壮美,我从老舍先生充满画意和想象的文字里领略过;从德德马老师《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那嘹亮、浑厚、穿越天籁的歌声里体验过;从电视剧《射雕英雄传》碧草长天的绿色斑澜里消受过,但当我将自己的身躯和灵魂真正地放..
2011年7月22日---7月23日我随“缘聚辽西”博客圈其他36位成员一起来到魂牵梦萦的内蒙古赤峰市境内的乌兰布统大草原和贡格尔大草原游览。对于草原的灵秀和壮美,我从老舍先生充满画意和想象的文字里领略过;从德德马老师《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那嘹亮、浑厚、穿越天籁的歌声里体验过;从电视剧《射雕英雄传》碧草长天的绿色斑澜里消受过,但当我将自己的身躯和灵魂真正地放置于草原上的羊群、草场、泥土、炊烟和毡房里时,我还是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和狂想,在草原宽广的怀抱里,我情不自禁地仰天长啸:美丽的草原,我的家!美丽的草原,我的爱!
我爱草原,第一爱她的静美,第二爱她的空旷,第三爱她的温情,第四爱她的安详。贾平凹说:如今,找热闹的地方容易,寻清静的地方难;找繁华的地方容易,寻拙朴的地方难。不错的,原本远避尘嚣、六根清净的庙宇在一年四季游人和香客们接续不断的的簇拥下现在也变得熙熙攘攘,仿佛一夜之间就泥杀俱下、吵闹如市了。而越发世俗的我们也早已习惯了在浮躁而高度标准化的都市工业文明里填补物欲。在对寂寞、空虚的消解和融化里,我们享受并麻木着、颓废并苦乐着……
还好,还有草原作为心灵的故乡供我们休憩、充饥---休精神之饥、解思想之饥。我爱草原的宽广、更爱草原的辽阔。当普天之下一碧万顷,天和地之间以蓝为底、以绿为限,呈现出一眼望不完的纯净、一眼看不穿的壮阔、一生享不尽的奔放时,一瞬之间你仿佛真的宠辱偕忘了、你仿佛真的无欲无忧了。孟浩然说: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其实在浩荡的草原上,说“原旷天低草,日高人近璞”更为合适---在草绿色的奔袭中、在藏青色的笼盖下、在几千里单调却固执的安静里,你不得不说天高云淡、云淡风清,你不得不唱归真返璞、物我两空……是的,草原是静美的,茫茫里有诗情,诗情里有禅境。那齐短的牧草棵棵直立指向青天,倔强地向路过的牛羊、鼹鼠、野兔和行人宣示着草的无边、草的无敌。夏日的草原,风平草静,野草贴着地面行走和生长、托举着炊烟、承载着牧人……山丘上有草,而没有树;山洼里有草,而没有树;平原里有草,而没有树,偶尔有一片泡子呈现,正好供牛羊饮水、游客留影。草原之所以为草原,在于其上草的无缝覆盖、石的无处可呆、树的集体“逃亡”。我们老家的山上也是有草的,但这一棵和那一棵之间总有裸石相离、这一丛和那一丛之间总有杂树相生;我们的草终究成不了气候的,充其量称其为草甸子、草场子,当然没有草原的规模宏大、草原的气势奔腾、草原的线条匀称、草原的质地润滑、草原的气息柔美了……
炊烟是草原上必不可少的事物,炊烟是哺育牧民和羊群的母亲。草原上的炊烟是温柔的,是安详的,是从容的,是冲淡、空灵的。它从蒙古包里冒出,一缕一缕的,袅袅飘过草原的上空,节奏舒缓如马头琴音在悠长地奏响;形状时而笔直时而弯曲,与晨光相呼,与暮色相应,仿佛白色的哈达在家园挥手,仿佛潺潺的小溪在空中流动……蒙古包就是蒙古族人民流动的家。当鼻梁略高、肤色略重的蒙古人尽情地哼一曲长调时,当蒙古包纯白的底色的和浑圆的轮廓搭配着草场的宁静和炊烟的飘渺时,让我们仿佛真的以为这寄居着毡房和羊群的地方就是神仙的居所、心灵的归宿……
我在丘陵地带上看见过山羊和绵羊。那里的羊目光呆滞,动作笨拙,从它们挂满尘土和黄叶的身上我们完全体会不到一只羊的安详和幸福。而当豪华的旅游大巴轻快地在长蛇一般穿行于贡格尔草原方圆几千里的公路上行驶时,我看见了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一群羊、最美的一群羊。这里的羊儿们老实地聚散在望穿千里的原野上吃草、歇阴、玩闹,动作自如,神色悠闲,心情闲适。羊是草原真正的主角,羊群是草原上最早的部落。在如花朵般点缀在山坡上的羊群里,我看不见持鞭的牧人,更别说听见他们“噼啪”的鞭响了。草原上的羊是最驯顺的羊,它们的领地足够宽阔,所以它们用不着去争抢去破坏多余的草种、贪婪的同类;草原上的羊是最干净的羊,浑身毛色亮得闪光,没有一丝杂质、一点受伤;草原上的羊是精神的羊,眼神炯炯,筋骨结实,膘肥体壮……可惜我无法在每个路过羊群的地方都停下身把它们的美看个端详,那我只好让水边饮水的大牛和山下品尝香草的骏马作一回祝福的信托了---愿大地上的生灵永续香火、愿草原上的羊群洁白无暇……
7月23日晚我们在克什克腾旗阿斯哈图世界地质公园脚下的“蒙古大营”里留宿。那一夜,牧草燃起的篝火映红了草原的夜色;那一夜,豪放的蒙古人的歌唱震透耳膜;那一夜,一串串的牛肉干儿排成行、拼成列,香透草原的夜空;那一夜,我在梦里登上蒙古包前郁郁葱葱的小山,吞吐天地之灵、洗尽铅华种种……
天上草原,一生不枉……
最后更新 2013-04-30 21:2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