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研究的可能性和趣味” 讲座纪要

导读
2015年3月25日19:00，哈佛大学设计学博士，独立策展人唐克扬的讲座："城市研究的可能性和趣味"在中国人民大学公教2119举行。这是BOOKSHOP 2015年春季学期的第一场讲座。在提出对城市研究的可能性和趣味的态度之后，唐克扬老师分别从图像、事实、工具、故事、想像的角度出发，在当下与历史的对比中发问：如何感受城市和认知城市？城市是什么？
                
                
唐克扬 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学院副教授，于哈佛大学获得设计学博士学位，研究领域主要是西方建筑和艺术理论及中国古代城市史，同时从事建筑设计领域的实践工作。他的作品从展览策划、空间设计到建筑史和文学写作，出版有《树》（中、法文版）、《透明石》、《长安的烟火》等艺术、文学作品。
【起点】
兴趣：一部分研究可以代入自己的生活经验
当我开始做城市研究时，我的兴趣并不是来自我的出生地（安徽，芜湖）或者我熟悉的城市（比如南京），而是一个不那么熟悉的东西。这反映了人求知的一种规律：一般来说人对熟悉的东西不太感兴趣，而对“高大上”的东西能顿时产生由衷的兴趣。我第一个感兴趣的城市是北京，90年代我上学的时候写了一本关于北大校园的书，这也是我的生活经历。在北大上学时觉得校园很有意思，大多数人止于“有意思”就算了，我去到美国发现北京大学的档案资料尽管在北大很难看到，它最早的建造档案却都放在耶鲁大学，我就把它翻出来，写了一本书（《从废园到燕园》）。燕大所在的区域是老北京的一部分。
第二个城市，往“高大上”又前进了，纽约，我第一次去，像一个乡巴佬到了一个奇怪的地儿，对我冲击很大。我在纽约想到了西安和长安的议题，因为在我的生活经验里没有可与纽约抗衡的，我下意识地回到历史书上看过的题目——导致我的下一次城市之旅去到西安，真正的长安，考古遗址。当时的大明宫含元殿还是一片荒地，很多逃荒者聚集，小煤窑到处都是。通过这两个城市的对比，最后还是回到城市经验的问题：纽约有一种迫切的、直接的力量对你产生冲击；长安遗址让你感到困惑。过去的长安、洛阳都是中国文化中的精华，洛阳也许更能代表中原的文化，因为北京这样的城市带有更多少数名族的影响。洛阳、长安的影响扩大到国外，洛阳的规划成为一种规划样式：“洛中”、“洛外”。没有去过长安、洛阳的异邦者通过图绘，画的是一种理想中城市的模样。就像西方人描写的阿卡迪亚（Arcadia）——乐园的景象——天堂中的城市。
这些都是为了说明为什么我们要做这些研究，怎么做还在其次。做学术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很兴奋、很激动。
    唐克扬的“城市清单”
    北京：北大校园，城市研究的由来。《从废园到燕园》。
    纽约：直接又迫切的力量对人的冲击。《纽约变形记》（2006）。
    西安：长安考古遗址、大明宫含元殿。非直接的冲击，困惑。
    洛阳：中国文化的代表。日本《洛中洛外图》反映的文化崇拜，理想中的城市图景与阿卡迪亚乐 园。
    鹿特丹：亲切感。低地运河的地形，以及气候与家乡的相似之处。这种亲切不是“高等化”的亲切。
    德累斯顿：我写过德累斯顿，但我写的不是旅游见闻或游记，各地的差别包括人的差别并不是太大。我们对于城市的理解既来自知识也来自经验，两者是互不可分的。
    罗马：对这样一个我们毫无了解的地方，我也有一种亲切感。显然不是因为它仅仅是一个首都或者伟大的象征。
    徽州：我渐渐开始感兴趣于我的老家，把大家熟悉的文化的图景叠加在我的个人经验上。
【关于图像】
对城市的研究从图像开始
                
                
对于城市的兴趣往往来自简单、直观的印象。当我们切入这个题目时，首先要问自己一个问题：你是在感受城市还是在认识城市，抑或是在两者之间徘徊。这个问题的答案导向终极的问题：城市是什么？为什么要去研究城市而不去研究农村？倒过来也可以问这样的问题：为什么要研究乡村？
关于图像的第一个分层：我们看到的不仅是照片，还有地图。
地图是关于结构的图像。照片也有一定的结构。两者之间未必没有一定的共同点。
                
                
对比而言，长安街每栋楼离得都很开，有空地、栅栏，然而纽约是利润至上的城市，每栋楼一定挨得很近。每栋楼原本有四个面，现在只有朝街的一个面，并且非常整齐，不能逾越界限之外。照片中有一种规律、一种结构，潜在地反映了这座城市形成的一种机制。
                
                
这张图像，你说它是一张照片吗？它其实是一幅地图，但却又是一张照片。它反映了一种事实：它是一种合体的图像，有图像，看上去非常有质感，南城可以看到不规则的边缘，这在当时没有人住的地方；东城整齐；西城散漫，有一些园林穿插其中。同时，它是一幅地图，清晰显示了所有街道的骨架、格局、类型。很多时候，一个城市的影像不再是单纯的照片和图像，它是一个有意义的物象，同时又向你传达一个非常感性的、直接的信息——最终把你打动。
                
                
中间的建筑物是联合国。根据这张照片你可以给自己一个悖论：纽约是美国的一座城市，但联合国是“世界”。你既看到“世界”又看到纽约，到底哪个在哪个里面？纽约给人的印象是一座城市，同时又是一个完整的世界，那么多密集的高楼，那么多人在其中。这个“世界”并不只是一个抽象的名词。纽约是看得见的，是一个“可见的世界”，一个世界的表征（representation）。
【术语】
当我们研究城市的时候，就涉及到城市研究的术语。
唐克扬：符号与象征的区别是什么？
现场同学：符号应该有一个比较具体的东西，比如说街上的灯，象征更 抽象一些。
艺术史家的结论正好相反，符号更加不具象，比如画一个S，打两个竖杠，美元。象征也很抽象，比如梅花是品德的象征，在艺术史里对象征也有定义。
符号
象征
结构：纽约城市的街道就是一种结构
路径：当你走过一个结构时有多种方法，比如你今天从四号线来还是十号线来。
空间：看不见也说不清楚的存在，是建筑学首要的关键词。
人：把所有的东西统一在一起
我们研究城市，从图像开始但不止于图像，城市研究是关于事实的研究，城市有一些稳定不变的东西在照片后面。看一张老北京的城市照片不只是看到这个城市的格调，更重要的是你的爷爷奶奶他们是什么样的生活状况——跟现在完全不一样。他们的状态影响到我们今天的决策和状态，包括为什么要建高楼，路为什么那么宽，夏天会淹水。
【事实】
                
                
图像学是城市研究的一种重要方法，图像学不仅是在做审美、风格研究，同时我也想知道到底是哪里，在什么位置可以拍到这个照片：城楼上，制高点。一幅图像中有很多的信息。
唐克扬：前门和现在有什么大的差异？
现场同学：牌楼应该是新建的，这块应该是庶民生活的聚集地。
这是一种很下意识的反应，也反映了我们工作方法的差别。我去了国外以后慢慢学到读图的方法：细读。大部分同学，首先告诉你一种判断，这种判断来自于先前的某种知识，而不是来自于这张照片。
图中有一些应该注意到的，比如它的路分成好多块。有一座桥，限制了路面的宽度。路的状态很糟糕，根据这些可以判断出很多信息。
下面是城市研究的可能性问题。怎么进行城市研究，用什么样的方法和工具？
                
                
所谓的“世俗生活”已经被铲除了。由于你对城市的判断和观念上的差别，产生了一种决策上的后果。现在的状况是很热闹，但也很干净，干净到再也没有人间烟火气了。但也有人把相同的东西试着倒过来理解为一种落后的黑暗面。每个城市的背后都是一些阴暗的、脏乱差的、混乱的角落，但现在的管理者都试图把所有这些铲除，形成一种高大上的局面。然而是否可能？
一方面我们对脏乱差的现状有所忧虑，但是否所有的城市都可以这么做，做完之后有没有经济效益？能不能维持？这些社会现象背后有一些复杂的原因，都和我们现在谈到的话题相关。
【事实的表征与进入现实的角度】
城市有事实的层面与图像的层面
眼睛看到的事实和最后理解的事实其实是不一样的，这也属于专业研究和专业训练的必要性。“眼见为凭”，眼见不能完全为凭，眼见只是一种方式。如何从一种表象的城市进入一种调研的、实证的研究城市的角度？
                
                
每一个街区横平竖直，像豆腐块一样被切出来，楼很窄，进深很长，街面整整齐齐。但是这样“古板”的一个纽约，当你真正进入它的内部时，你是认不出来的，这点我自己都始料未及。
有一天我进入街区内部，当时我脑子里跳出一句古诗“城春草木深”，根本看不到哪儿是街，看不到街区与街区之间的分界线，也看不到每一栋楼的结构。我看到的不是多个街区的串联，而是“一个人造物”——一个很巨大的结构，在这个意义上我才理解作为世界的象征物的纽约，这和我作为研究者体会的纽约是两回事儿。这就回到角度：作为一个真实表征的城市以及进入城市现实的角度。
【经验的世界与绝对的世界】
回到研究的出发点：始于经验的世界，始于对城市的感情
我们有一种世界叫做“现在的世界”，一种世界叫做“古典的世界”。两者有什么差别呢？简化而言，古典的世界是经验的世界，局部的主观经验；现代的世界是关于理性的，关于绝对知识的，关于数学的世界。
笛卡尔把所有东西简化都简化为一种数学方法，在建筑学里面，这也是一切工作方法的基础。那么数学意味着什么呢？如果教室里50位同学，在古典的世界里，我只看到一位或两位同学，这是认知的一个特点，当你看到他的时候你可能忘了另外的人。
人的主观经验都是局部的，相对的，经验的。在笛卡尔的世界里，当看到这50位同学时，只有坐标：所有客观世界的经验，都可以被这种方式概括和抽象。我们看到纽约的规划或者建造就是这么产生的，只是后果和预设其实是两回事。虽然可以理解，但有时候不能接受。正如可以理解纽约这座城市，但买不起它的一栋房一样。
【关于工具】
更重要的是去做，只有开始做，城市研究才能成为你的一部分
只有开始动手、动脚、动嘴，实践，城市研究才会成为你的一部分，所谓动手，需要特定的研究方法或者技巧，以及对于工具的一种了解。
 第一个方法：图像分析
 第二个方法：类型学
 第三个方法：怎么去描绘一幅地图
营造学社当时就有一张大桌子用来画图。现在的大家缺乏对画图的兴趣：首先是因为有不同的干扰；第二是大家喜欢用电脑、手机而不喜欢动手。现在我希望大家能够先学会画画，可以把一个相对复杂的图描一遍，描一遍就会画了。关于城市我们需要对它有初步的印象，需要了解它的结构，需要对它有一个判断，三个东西。
第一，需要理解它的构成是什么，解读这个地图；其次要描图，当你没有动手做之前，更多是凭经验和直觉在判断，每画一笔都要有个选择，第一笔在哪画——当你想理性地建构一个城市的街区的时候，当你要描绘一个客观的对象，第一点是很重要的，第一步是一条线还是一个点，有很多的可能性，它反映了你对城市的看法，一个潜在的、帮你理解世界的结构，一个强大的工具。
谈到工具问题，当你掌握语言这种工具时，并不是一个词汇量的问题，而是修辞、文体，换句话说，你要会写。
                
                
类型（Type）是一种信息的集合，一种逻辑、世界观，主观印象，一套pattern。
                
                
制图术：地图制作的方法。
测绘：依据高度和距离测绘等高线图。
怎么样去看地图、制作地图和理解地图。
                
                
在中国做城市研究缺乏基础资料。长安的城市只有一些粗略的地图，最早是宋代以来地方志中的简图。以至于中国的学者在研究长安时没有太多的东西可以凭借，没有完整的长安城市状况的基础资料。
                
                
郎世宁等西方传教士画的图就达到很高的精度，这样就可以做一些今天和过去的对比：有什么变化，以及这样的变化有何意义。
学者并不关注对图像本身的解读，他们或者偏重历史“大事”的解读，或者做一种文化的解读。但两者之间有一种桥梁：可以既知道它发生了什么，又知道它是如何发生的。例如张学良从某条路走到某条路，可以是很具体的——当然这是一种基于事实的假想的情境。之后你会得到对这样的历史，这样的世界的一种完全不同的认知。我自己也会去西安做这样的事。遗憾的是近代之前没有太多资料。但我依然想知道现在的西安、洛阳和历史上的两座名城之间的差距。
古代的西安与洛阳就像今天的纽约和巴黎，它们的文化并不只是浮面上的，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风韵。
【关于故事】
通过历史学、文学和社会学进入城市研究
故事是关于文本的，可以通过细读文本，得到一些新的常识，或者对于城市新的发现。前提是对城市的空间状况有所了解。
我们读过很多唐代的文学，第一个将唐文学转化为空间形象的人是戴望舒，他依据唐传奇《李娃传》画了简图，主人公在城市中游历的顺序被他标上了序号。对于一个对当时城市完全没有感受的人而言，画出这幅图，感触就完全不一样了。
台大教授简锦松研究了乐游原的所在地，他带了一个GPS去定位，用坐标点的方法测量地形的差别，画了这幅图。
                
                
并非所有的城市研究都遵循同样的路径，也有一些别样的眼光，比如跑酷者，换一种切入点和姿态，往往得到不同的结果。
电影也是理解城市的一种方式。
                
                
【最后还有想象】
                
                
库哈斯的纽约地图：每一栋楼都是一个地球，一个完满的世界，巨大的空间，被囚禁的地球。
想象的目的是去知道城市是什么，而不脱离开城市的骨架。想象基于一定的合理的基础，展开一定的可能。
我的一次想象是一个中国园林的故事，中国园林的产生与毁灭，这个故事叫“中国园林的生与死”。
                
                
【结语】
“从来都没有什么东西叫做城市。城市不过是某种空间的表征，这个空间产生于一系列东西的相互作用，这些相互发生关系的东西包括历史的和地理的专门机制，生产与再生产的社会关系，政府的操作与实践，交往的媒体和形式，等等。把这样一种多样性笼统称为“城市”，我们意味了一种统一的稳定的东西，在这个意义上，城市首先是一种再现……我得说，城市构成了一种想象性的环境。”
——JamesDonald, “Metropolis : the city as text”
现场问答
                
                
                
                
唐克扬戏称他与丁垚是“建筑界的郭德纲和于谦”。左一为丁垚，天津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建筑历史与理论、辽代建筑。
    城规专业同学：有一些研究想阐述的东西和它用到的理论之间有非常直 接的对应关系，也有一些城市研究是透过一个案例呈现出更为本质的东西，您怎么看？
唐克扬：我在接触我的题目之前，我会有一个预期，甚至有强烈的愿望去采取一种特定的方法进行研究。如果更一般性地看待城市研究，那么城市研究的方法必须有一定的通用性。但这个通用性也取决于时间段，比如19世纪，城市研究兴起，和当时的风气关系也是很大的。既然如此，也不必因为挑了一个与自己生活经验更紧密的研究对象而有负罪感，或者认为别人觉得这是在编故事。我首先从我自己的经历出发，能触到什么地方就挑选它作为案例，挑选我自己有兴趣的方法，甚至有时候挑选性会很强。
中间也有一些基本的问题，比如从基本的分析角度而言，视觉分析的问题，怎么分析城市的几何形式，这更多时候被作为一个数学问题来研究。有一些更基本的地方我们做得反而较少，反而有一些一步跳到最上边的情况。我自己更愿意从底层出发，从一个直观的，能说明白的东西说起。
    同学：关于城市研究方法有什么推荐的图书？
唐克扬：我推荐先从案例开始，掌握一些城市最基础的资料。工具很重 要，比如刘易斯·芒福德的《城市发展史》，但更重要的是掌握基础资料，因为目前城市研究没有统一的方法论，我推荐Christopher的书，他的书 是带着问题的。不太推荐看通史类的书，信息量太大了，看完记不住。我推荐How the Greek Built Cities，说了早期希腊城市的问题，也牵扯到一些基本的问题，比如希腊人有没有规划城市的法则，作者最后很坦率地说“probably not”，但他也说了为什么没有这样的法则。我更愿意看这样的小书，每本书说明白一个问题。更主要的来源就在周围，比如把北京地图看一遍，可能五年都看不完。
                
                
丁垚：《癫狂的纽约》
唐克扬：这本书的中译本很快就要出版。
    同学：对古建筑被拆的看法：如果不拆怎么建城呢？我们现在的城市也 有伟大之处，也许五百年后的人也会欣赏呢？
丁垚：你的看法比较积极。我觉得要看当下的表达主体是不是觉得好。你觉得好，有的人可能觉得不好——城市就是这样，没有一个标准。每个个体的想法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想法还会变化。有些时代性的事件会把城市建设往某一个方向推一下。这种推动力会跟你的表述联系在一起。但我觉得这是可以去问一下的。现在的主要问题可能是太快了，没机会去问一下。我来的时候坐城际列车到北京南站，北京是一座古城，但北京南站建的时候并没有预先做考古挖掘，那么一些可能性就失去了。
快了，认识的机会没有了，一些东西就没条件了。我们现在也许可以把它书写为一个积极正面的东西，但或许经过很短的时间之后我们就会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一些物理的东西可能没有了。
旧的、古的、老的、传统的、古典的这些汉语中的几个概念很容易会被拍平了，所以我们得自觉地把这些东西分出来。语言是我们思考的基本工具，很强大。
上周在一个墓葬研讨会上，朱青生老师说新的时代对于世界的了解是通过视觉材料。读图像并不是读一幅画，你要读所有眼睛看见的东西，可能更真实一些。拉斯金有一句话，范景中先生编的《图像与视觉》中引用过：大国（Great Nations）以三种手稿（manuscripts）写自己的自传，言、行，与艺术之书（the Book of Art），任何一种书读起来必须跟其余两种书一起读，但以艺术之书最可信。
    同学：图像分析、类型学 地图这三个工具实际运用中侧重解决什么问题，在运用时有顺序还是综合运用？
唐克扬：答案很显然，综合运用。
丁垚：有条件就综合起来上，有时候殊途同归。
唐克扬：图像分析对于很多人来说上手的门槛比较低。地图，每个人都要用到，西方人很多的书都是以地图为名写的。萧乾有本书叫《未带地图的旅人》，地图不光是一个工具，还包含你的选择。当你出门去，你选择带一幅什么样的地图就决定了你进行什么样的旅行。面对一个庞大的城市，你不可能什么地方都去。有两种意义上的地图：铺开了的地图，每个区域都画一点儿；还有一种是简图。地图不光是一个外在的东西，也是内在于你的，地图跟你的行动、决策有关。
    重庆同学：包含童年记忆的地段盖起了商业综合体，感觉自己的童年被剥夺了。老师怎么看待这样的现象？
丁垚：放回原境，建筑问题有一个天然的，却是容易忽略的问题：公共性，人群的问题。重庆的这个事件是关于程序正义的问题，其次是关于功能的问题。
唐克扬：我原来当过城市设计师。综合体在中国很受欢迎，涉及一个很大的地块，在欧洲每块地都很小，在中国是“整存整取”：给一个单位，这个单位在内部再分化、多样化。
中国的行政体制不欢迎各自为政。综合体体现了社会等级、秩序的特点。我们这里有城市综合体形成的社会基础，所以它才会兴旺。对于城市综合体的评价，在西方也会认为这是一种好事，它至少比一个小区里什么都没有好，有助于促进繁荣。
然而每个问题都有一点特殊性，在重庆这件事让人吃惊是因为重庆是山地，没有太多太大的整块地。综合体出现之后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把原来的大块地盘给拿走了；另一种情况是跨在两个坡度之间，可能前面是一楼，后面就是五楼了。在重庆，和在我们这里（人民大学）情况就不一样。
同样的前提在不同的具体条件下发生的变异，是我们要去往下再走一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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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实践：展览策划、地块调查、城市设计竞赛 等
图片提供：唐克扬
文字整理：孙彦青 姜山
编辑： 张奇 孙彦青 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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