佤族人民自己革除“猎头祭谷”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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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头祭祀,是远古社会包括汉族在内的大多数民族历史上几乎都有过的习俗。云南省部分佤族地区直到解放初期,还保留有“猎头祭谷”的遗风,其延续时间之长,令人惊叹。
1951年,中央访问团到澜沧,派李乔、谭森同志前往班箐、中课两个佤族聚居区访问。据李乔回来讲,他在班箐亲眼看到两个木鼓房外的一些竹竿上挂有六七个人头骨,向导还带他去龙山看了几十个篾笼里的人头骨。当地干部向我介绍了关于“砍人头”的三种说法:一是佤族最大的神“木依吉”于大发洪水时,告诉大家杀人头祭鬼,谷子才长得好,有饭吃。二是孔明老爹用熟谷种骗佤族,地里不长苗,说只有砍人头祭谷子才能丰收,然后才给他们好谷种。第三种传说较为普遍,说是要找一个人的灵魂来守护旱谷,谷子才能丰收。当时人们还说络腮胡子的人头最灵。
人头祭谷”虽有其事,但不是乱砍,有一定的规矩。一般只砍外寨不认识的人,不敢砍熟人和有势力的人。砍人头一般发生在农历三月撒下谷种不下雨,或碰到八月谷子扬花遭虫灾或洪灾之际,这是人类遇到不可抗拒的灾害时,难以避免的无力无奈表现,决不是一些猎奇的人所夸张污蔑的那样“野蛮”无知。当然,“砍头祭谷”也确实破坏村寨间的团结,恶化佤族与邻近民族之间的关系,严重妨碍了佤族地区的生产和社会进步。
班洪一带的佤族因信奉佛教,早在本世纪初就破除了“猎头祭谷”习俗,而西盟一带却延续得很久。我曾带着一个班的战士到未定界蛮海佤寨,晚上听到有哭声,我派战士一打听,说寨里明天要砍人头祭谷,是那个将被砍头的小孩在哭。我赶快去看那个小孩,15岁左右的样子,身体很壮,杏核似的大眼睛又黑又亮,流露着惊恐与悲哀,嘴里喃喃的在哭诉着什么。我很难过,不能见死不救,就立即去跟头人商量,希望不要砍这个小孩的头。可头人不干,说这小孩是他们买来的,明天一定要砍头。我说:“我出两倍的价,你把小孩卖给我吧。”头人也不干,我又出三倍四倍的价,头人仍不干,但看我态度坚决,说:“除非你明天早上拿个老虎头来,否则我只能按时辰砍人头。”可我们又到哪里找老虎呢?个别情绪冲动的战士建议抢了小孩下山,可那时那里的工作付出很大力气后刚刚开辟,我们不能这样做,只好第二天眼睁睁地看着小孩被砍头。尽管我至今想起来,仍然心痛内疚,觉得那个孩子的大眼睛始终乞怜地望着我,但由于当时这一带群众不了解共产党,境外匪特活动猖獗,情况错综复杂,一旦动武,必然与佤族兄弟冲突,可能要死更多的人,只好耐心继续开展细致的工作,相信佤族群众最后会因
觉悟改掉这种习俗的。
砍人头的人,头上缠红布裹头,在本部落内地位很高,称为“砍头英雄”。记得1952年,西盟佤族县长魏岩景到北京参观,我们让他系上红布裹头,他却严肃地说: “不行,只有‘砍头英雄’才有资格系红布裹头,我不行。”我们讲,你带领佤族群众跟党走,使大家过上好日子,比他们是更大的英雄,更有资格。他听了觉得有理,才裹上了红布。1952年,我陪佤族头人岩坎去北京,毛主席要岩坎与他同坐一席吃饭,讲到了砍人头祭谷的事,关切地问岩坎能不能用像人的猴子头来代替人头?岩坎说:“不行,猴子的魂会吃我们的包谷,只有老虎才行,可老虎不好捉呀!”毛主席笑着说:“这事还是由你们民族商量商量解决吧。”毛主席的话传到阿佤山后,佤族上层和群众开始议论破除这一习俗。而真正彻底革除这一习俗,是在1958年。那时西盟群众经过党的艰苦工作已经觉悟起来了,根据毛主席的指示在民族内部协商,争论很激烈。革除旧习的最后突破是在一个佤族乡召开的会上。当时,头人坐一边,砍头英雄坐一边,群众坐一边。头人说:“‘砍头祭谷’是阿公阿祖传下来的礼,废不得。”砍头英雄说:“不砍人头祭谷,谷子长不好,谁来赔?”两者引经据典,振振有词,群众说不过他们。突然,群众中站出来一个佤族小伙子说: “我同意砍人头!”大家为之一怔。他接着说:“砍谁的头都难,大家都不愿意,我看要砍就先砍砍头英雄和头人的头,你们更懂‘规矩’,看守谷子不就守得更好了吗?”一席话赢得群众喝彩,热烈鼓掌。头人慌了,砍头英雄更慌了,只好表态赞成不再砍头。并约定谁要违犯了这条规矩,就送政府监狱判刑。从此就彻底废除了这一习俗。
佤族人民最终用自己的力量,自觉地根除了陈年旧习,这好似解放初期我党引导边疆民族移风易俗、推动社会进步的成功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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