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散文·评论

有位医生问 愿先失去哪个感觉 味觉 嗅觉 触觉 听觉 视觉 我们总愿意看到些 我们总期待听到些 我们喜爱偶尔拥抱 我们比不过猫狗 我们温饱就好 我们不信光明所耀 我们不信耳闻之实 我们需要美的距离 我们离不开咖啡和茶 我们一大早就问午饭吃啥 觉可有知否？ 绿肥红瘦 老去残羹 “怕”是唯一的失去 接受是唯一的“难” “爱”是唯一的伤 死是唯一的“病” 山可以知否？ 水可以知否？ 情可以知否？ “人”能失去什么 “空”能留住什么。

包子豆浆鸡蛋都是圆的 脂肪肝也是圆的 初升的太阳 早上八点半 新的一天哪里新 圆圈里哪有起点 左边到右边 里面到外面 再来一遍 文明什么时候来？ 英雄什么时候走。 给你开个光 布施你的痛苦 再来一遍 平静的生活所迫 石头需要急诊 找找你的舍利 盘盘它 再来一遍 早晨从晚上开始 圆从圈开始 再来一遍

隐隐得来 默默地走 让人忘记自我 只剩了疼 让你物我两忘 让你分辨不出生与死的边界 让你想到地狱就在人间 你超越时间可无法超越苦痛的绵延 你看看天空像一页灰色的纸 读不到任何文字和色彩 不得不闭上眼 静静呼出 一口 又一口 不知过了多久 地平线微明 可以吸气了 缓缓地回过神 记起自己是谁 在哪里 记起这叫今天 那叫窗户 出口 好像有出口 孟婆汤是止痛药 轮回式麻醉 遗忘 哪怕痛也要遗忘 遗忘所有的痛 回到原野 用眼抚摸 用耳亲吻 用嘴拥抱 我不再是痛 你不再痛

如何回去 向哪边? 跟随还不够 一如太阳有影子还不够 光,如何成为光 创造,日出而作 不管如何下落 有山有海有夏虫鸣叫 回到开始 冷暖交接之时 风徐来 声响在光之后临在 在自己成为自己之前 只有声响只有色彩 你何时回到我 像影子回到光里 像根回到果核 这时才可以睁眼 让声音与万物配对 让光回到影子里 望，回望。

傍晚 猫用尾尖掂量着 快乐与平静之前的时光 侧耳听取 永恒迫近的威胁 睡意舔着远处的鸟鸣 眼前又昏暗下来像极了从前 饿是第一个朋友按时探问 屎是第二个朋友按时催促 尿是第三个朋友按时放松 性是最不老实的朋友 在上的错觉 奉献的诱惑 虚无的伴侣 快乐的面具 只是要生生不息 抛下被复制的 眷顾新的无知 只有无知才能负荷恶的重负 知识的错觉 理性思辨人类如何灭绝 引力如何接吻 人性是否有窗 再写四本书吧 若树寂寞 若水寂寞 若油墨还幽默 苏格拉底的神和宇宙 柏拉图的温柔善良 阿尔喀比亚德的激情和死亡 还有你 你所继承和创造的一切

春天里为什么想感激 抬头蓝天下云很近 对面永远坐着爱过的人 感觉不到时间 一秒一秒的永恒 擦去唇上的虹 所有言语都像蜜蜂 报告花丛的方位 东西南北中 树影嫩草小黄花 湿湿的泥土 坐得下不同的年华 对不起 我已经无法直视太阳 不再于光明里寻找光明 黑暗里着迷黑暗 倾听海棠每一瓣的抱怨 诉说孩子无聊时的呢喃 一声：小花 跌落整个夏 2022.3.17

你 ——致父亲和孩子、诗和梦以及我 这么久，我一直在等你 宁静的影 光的回声 梦里，父亲在嘈杂的人群中 耐烦， 前面是死的深渊 排队坠落 他昂首跨出去 却缓缓上升 醒来时我心满意 人子的满足 父亲是我 一直在准备 我深深地望进你的眼 镜中很平静 黑是黑 温暖地眨眼 背对我 窗外不是形状，色彩 是生命 我继承你 你传递我 老去的是你也是我 你永远年轻，又让我显得年轻 你看到门 光的脸 物的面 梦里无门 我想你 在湿润的黑暗里 粘着 光 醒来 2014.1.28.16-17

落笔时已消遁 无数个夜人拣寻节日 和自己在一起时最完整 孤独是你出离时的第一感觉 为什么停下来 书写 鸟鸣 兼得？ 绿在杯上 普希金式的敞亮的欢欣 在左手，戴手表的那一边 墨渐次浸染纸中 阴影 我要歌唱！ 斑烂的阳光 物与物、人与物、人与人的交接 他们三个绿色的生命 流淌绿色的血 在前、右和后面 转过身的太阳 不被宠幸的焦土 禾苗的泪仓 学者的命运不值一提 安静的骚动者 镜中女孩的脸 透亮的黑 风在偷懒 阻挡 生命的无限延展 灵媒一闪 所有光的理念 一朵朵开放在没有时间的地方 奇异的青年和他的思想 太阳窥探不到的地方 众人的梦总会在孤寂里醒 语言的力量 墨迹的力量 移动的时光 叹息的港湾 浊水染发 死后再生的白发 我与影子的距离 是心要过渡的河塘 放弃过去 直面的决心 聚集着火热的渴望 每个喝水的渴望里 都有唇有吻 有溶入大海的盲目怅惘 被落叶埋葬 被小狗跟踪 你总在那里 因为你就是太阳的兄弟 何必把名字刻在死人身上 那些便签让多少崇拜铅字的人 默默地在椅子里疯狂 浮士德的运气太好 竟有魔鬼赏光 我的弟兄 苏格拉底的诅咒 是禅的话头 回到书中回到本来的 白痴模样 一点都不像 梅什金 聪敏的女人都爱他 妈妈让我乖乖在家里 于是在书里探险 目力在天上游荡 冬夜里想着夏的傍晚 普希金与黑色的剪影 谁的睫毛少了一根 愿望多了一个 孔明灯在半空坠落 河里的蜡花 成都的爱的寂寞 谁的孩子，谁的错？ 稀罕的诗人 那里缺过？ 所有在屋顶上倒挂的尸体 透明，没有血色 夏夜 他们渴望灯的光 而非血，不论红色绿色 更多的暖？ 十年之后远离孩子、妻子和父母 一个人品的茶 一朵兰花细细开放 涛声 思念的脚步 远处的清音浓曲 密密麻麻 再次回到一个人的家 一个人，家 家。 2011.2.24文科楼215，窗外传来《歌唱祖国》 N：真有家了诗便隐匿了，幸福和剧痛一样，都是那让你长久地闭嘴的东西

《论语品读》跋 父亲对《论语》的学习开始于他的大学时代，20世纪90年代对其细致甄选品鉴，直到2000年才整理出版其心得《论语选编》。再十年后，父亲退休，用两三年时间重新品读《论语》，对《论语选编》进行了全面校订和增补，目前呈现在读者面前的就是父亲研读《论语》三十多年的心得。因此，《论语》伴随父亲走过“不惑”之年（40岁），经历了“知命”之时（50岁），也自然而然地过了“耳顺”的花甲时刻。而此时我刚刚到“而立”之年（30岁），开始在大学教授和研习中外古典哲学，今年也将开始我关于《论语》的专著写作。 人生没几个三十年，我成长的过程，也正是父亲品读《论语》的过程，我所受的教育，便是父亲从《论语》中品味出和贯彻下来的教育。记得我14岁时一个周末的早晨，父亲叫我起床，我有点想赖床，于是父亲便引用《论语》中批评“昼寝”的话，说我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虽然我不懂具体意思，但听得懂“朽木”和“粪土”不是什么好的评价，加上平时已经在和父亲一起探讨《论语》中的一些条目，所以一方面觉得冤枉，另一方面又感到羞愧，最终哭了起来。当然，后来父亲少不了安慰一时。但与父亲一起品读《论语》的情景则历历在目，《论语》对我们家庭生活和教育的影响也可见一斑。 究竟是我们在读《论语》还是《论语》在读我们，这是个问题。一般人以为《论语》不过是部古书，我们可以超出它之外，来打量，批评甚至改进它，但经典之为经典恰恰不是因为我们都在读它，而是因为它决定性地规定了我们，作为中国人的我们，一旦诞生，便天然地生活在儒教思想主导的家庭和社会中，儒家思想已经深入到生活、思想和行为的方方面面，我们被它扎扎实实地影响着，我们根本没有能力“跳出来”。因此，要“成就自己”只有深入“自己”，而“自己”又不光是一个血肉之躯，最重要的是“精、气、神”，我们只有深入这些决定性影响我们精、气、神的精神传统，才可能深入自己，成就自己。 但由于传承和教化的原因，《论语》给民众的印象有很多被扭曲的地方，特别是近代，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们所谓“三思而后行”恰好是《论语》中反对的，孔子认为“再思可也”，反对反复思虑事情的得失。因此每个时代，人们对《论语》的品读都是鉴定那个时代精神层次和状况的风向标，父亲用三十年的心得诠释的是他自己努力交出的答卷，也是他自觉总结和提升我们时代精神的努力，这种努力人人都有，或多或少，形式不同而已，哪怕人们在污蔑《论语》，这又与圣言有什么关系呢？就像小人对君子的辱骂丝毫不会损伤君子，而是反衬出小人自己的可鄙嘴脸一样，我们对《论语》的扭曲污蔑不会有任何对它的影响，只是反映出我们自己的可悲境地，我们已经无法理解我们赖以生存的精神传统，我们已经无法理解自己，无法回归自己。因此，回归对《论语》的品读和传承，就是回家和回归自我的历程。 当我们年纪逐渐增长，我们不是老去，而是归去，我们是在回到那个我们来的地方。就精神而言，《论语》就是我们中国人的生命源泉和归宿，那几乎是我们唯一的精神家园，因此我们越是回到自己，就越能理解《论语》，同样的，我们越是回到《论语》，也便越能理解我们自己。 我们一次次出发，一次次努力，一次次离开自己又回到自己，《论语》一直相伴左右，它规定着我们的想法，哪怕反对它也都同时是在受它约束，现在的问题是如何与我们自己和解，而不是对立，如何更好地认识自己，回到自己，而不是出离。所有“出省”、“出国”、“出家”，都是在出离自己，不愿意与自己相处，所有对《论语》的反抗，都是在反抗自己。 是和解的时候了，让我们读读《论语》，享受回家的安宁，《论语品读》是回家之路上的小小路标，最终我们必须自己回来，作者的努力不在于给人抛出真理，而在于给探寻真理者订立路标，人们要用自己的眼，自己的心，去看去听去探索。 子 中和敬撰 於四川大学哲学系 辛卯孟春 父亲的书已经出版：http://book.douban.com/subject/25774780/

我已近视很久 虽说未曾感到模糊 我已伤心很久 是的，很久 在无言中 并不等待谁来敲门 偶尔拿本书 放在身边 希梅内斯或普尔 只抚摸几下书脊 想想那些暗恋我的人 没有一个不值得共度一生 没有一本书不值得 在身边放一个下午 我的爱情病好了 庆祝？ 或许不 秋天我开始写诗 又一次开始 落叶 我是个茶壶 笔尖是壶嘴 壶里是没有消化完的食物 看和听 是爱的全部 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