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辽宁日报》2016年6月29日
散文 创作
辽沈战役纪念馆可能是中国最大的一座综合战争纪念馆舍了吧!馆外苍松翠柏矗立,烈士雕像肃然,黑色的无名烈士墓碑折页一样曲折绵延伸展出1公里的距离,分列在道路两侧。一个名字就是一页史书,一捧辛酸之泪,一条悲壮之河!未及弱冠,抛家舍业,别亲出走,离人远征——数百万军民悲情豪迈成诗,白狼河北音书断,不破楼兰终不还。史上,辽西,锦州,大凌河畔从来就是兵家必征伐之要塞雄关...
辽沈战役纪念馆可能是中国最大的一座综合战争纪念馆舍了吧!馆外苍松翠柏矗立,烈士雕像肃然,黑色的无名烈士墓碑折页一样曲折绵延伸展出1公里的距离,分列在道路两侧。一个名字就是一页史书,一捧辛酸之泪,一条悲壮之河!未及弱冠,抛家舍业,别亲出走,离人远征——数百万军民悲情豪迈成诗,白狼河北音书断,不破楼兰终不还。史上,辽西,锦州,大凌河畔从来就是兵家必征伐之要塞雄关,关内关外寒门子弟、仕宦精英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演绎出多少可歌可泣的相爱相杀、出生入死的鲜活戏码?直到近代,到1948年末,到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上兵伐谋,合纵连横,兵出塞北---战士们捐躯赴国、血沃辽沈,和平才姗姗来迟,家国才祥和、锦绣、多彩多娇……
辽沈战役纪念馆内馆分战史馆、支前馆、英烈馆、全景画馆四部分。战史馆陈列着解放军领导人遗留下的器具、衣物、文件、资料;支前馆里林立着辽西军民支援我军制造、使用过的农具、兵器、箱箧、细软;烈士们冲锋陷阵时的英姿雕成塑像屹立在英烈馆里,他们获得的大红的锦旗、光艳的勋章、立功的证书长龙一样闪耀在观众的眼前,令后来者凝神注目,很自然地沉浸在对历史和现实交错闪回的冷峻沉思中……全景画馆近2000多平米的幅员环绕室内一周,囊括了持续达50天的辽沈战役诸多激烈场景:战士突前,百姓后援,旌旗招展,鼓角回环,城门失火,山川涂炭,血沃郊原肥劲草,我以我血荐轩辕……
脚下是历史的回响,脑海里翻滚着思考的波浪。我也是一名行政单位的文书工作者,当我面对着一页页泛黄的、卷出褶皱的、窄小的文件纸时,我真不敢相信68年前,我们的前辈、我们的同志就是用一个个褪了色、破了皮甚至磨出洞的公文包像宝贝一样夹带着、保存着它们奔波、出没于白山黑水之间,传达着毛主席的命令,播洒着共产党的声音!对大红的公章、对烫金的文头一定要有恭敬、畏惧、珍视之心,我心里想。有半点马虎、些微的松懈便是对组织的不屑,对尊严的亵渎,对使命的背叛,对军民的犯罪!
我目视着伍修权、程子华、朱瑞将军们铺过的毛毯、裹过的毛裤、夹过的皮袄、提过的马灯、举过的望远镜、使过的钢笔感叹不已!虽是毛衣皮物,却是不规则的缝制,再加之打上去的层层补丁,穿在身上谈不上合体说不上舒适,简直又皱又僵又硬又笨!可我们首长就是穿着这身行套,吃着小米高梁米,用着从敌人那里剿来的枪械,用劣质文具办公,读着遥远延安的电报和文选,唱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游击队歌》《义勇军进行曲》,愣是以少胜多,片甲不留地打败了国民党八百万正规军、美帝的飞机大炮加坦克!这是人类战争史的奇迹,是世界文明的一朵奇葩!没有娱乐活动,听不到国统区的靡靡之音,没有家长里短,男欢女爱,更没有电视网络微博微信的现代科技解闷,在清教徒式的炼狱氛围中,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我们党领导人民解放军轻巧逆袭,以破竹卷席之势打赢了正义之战、光荣之战、伟大之战!是众望所归?是人心所向?是大势所趋……
站在陈设有烈士勋章、奖状、立功证明、学习书本的展台前,我又一次呆立不语。在枪林弹雨的战场和危机四伏的敌后,稍许的进步、任何一次微小的胜利都像久旱甘霖一样求之不得、来之不易!军歌震天嘹亮,军号应时吹响,荣誉至高无上却不无节制地滥觞---需要劳有所值,才能荣有所奖!烈士们居功志伟,高山大海般的爱让敌人胆寒,死神却步,每一角勋章的残损都是身躯的付出,每一抹带血的笔迹都是精神的凝聚!有名英雄伟岸,无名烈士也照样千秋不朽,万世同尊!
辽沈战役纪念馆,军史摇篮,人文经典,红色宝器!
最后更新 2024-06-19 09:56:01
发表于 《燕都晨报》2016年6月25日
散文 创作
“牡丹啊牡丹,百花之中最鲜艳;牡丹啊牡丹,众香国里最壮观。”儿时就对这首《牡丹之歌》耳熟能详了,长大了又在网络上观看了姜黎黎主演的电影《红牡丹》,对意味深长的歌词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是啊,“有人说你娇媚,娇媚的生命哪有这样丰满;有人说你富贵,哪知道你曾历经贫寒”。牡丹,当之无愧的国之名花。过去,只知洛阳牡丹甲天下,不晓得朝阳牡丹也会映朝晖……
5月15日早晨,...
“牡丹啊牡丹,百花之中最鲜艳;牡丹啊牡丹,众香国里最壮观。”儿时就对这首《牡丹之歌》耳熟能详了,长大了又在网络上观看了姜黎黎主演的电影《红牡丹》,对意味深长的歌词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是啊,“有人说你娇媚,娇媚的生命哪有这样丰满;有人说你富贵,哪知道你曾历经贫寒”。牡丹,当之无愧的国之名花。过去,只知洛阳牡丹甲天下,不晓得朝阳牡丹也会映朝晖……
5月15日早晨,我携妻女乘班车在朝阳县西五家子乡半截沟村村口下车,步行三里路与众多参观者一起来到三道沟村争睹村民许润晨家的御赐牡丹。三道沟村2015年获评中国传统文化村落,全村天然的植被、质朴的人文引无数游客竞赞叹。尤其是清朝道光年间举人许植椿家的旧宅以及旧宅里皇帝亲自赏赐的大棵牡丹花,因其厚植因其长寿因其每年都恰逢其时地盛大怒放而更加让人侧目。我自小对牡丹就有一种天然的崇敬,知道芍药的精致比不过牡丹的绚丽,月季的娇羞比不过牡丹的泼辣,玫瑰的玲珑比不过牡丹的庄严,百合的芬芳的比不过牡丹的馥郁。读小学时,有的同学也曾往教室的窗台上摆过自家养育的盆栽牡丹,花之灼灼,花之夭夭,自己也曾陶醉在花香之侧,也曾小心翼翼地为其浇过小水、施过薄肥。但盆栽牡丹毕竟是单枝独株,根系难以伸展,枝干难以高挺,花朵和花秧都难以展示出应有的豪华和气度,肯定难与大地牡丹的丰姿大气匹敌……一路上我凭借在网上看到的三道沟村牡丹妖娆开放的图片来想像许家“状元红”牡丹的种种,神清气爽,安步当车,一时间天空更高远,道路更笔直……
上午10时左右,一户深宅大院豁然出现在眼前。这就是许润晨家,举人后代,书香门第。许家院落一亩见方,呈四方形,因菜畦密布,因鸡犬相闻,干净而充满活力。老宅建于清末,斗檐飞拱、青瓦石阶,远观尊贵而古朴。游人们聚拢、围观、照相,争相注视,争相感受这历史的现场和文化的气场。宅前有石筑拴马桩一座,方柱形,一人高,桩顶塑造着一尊蹲踞的小兽,坚固而饱蘸沧桑。
聚拢目光最多的还是园子里的牡丹。此牡丹非牡丹,高有1米半,粗有一拳头,冠盖繁茂,枝叶葱茏,花朵妖娆,争芳斗艳,乃170年前道光皇帝所御赏。许氏家族诗书继世,礼仪传承,到许植椿、许植桐这一辈,文气鼎盛,位极人臣。春风得意、骏马得骑、万人空巷迎牡丹的场景可以想见。一个荒远僻陋的山村,一株富丽堂皇的状元牡丹,其间的落差让普通人惊诧之余,也更显出皇威的浩荡、皇恩的广泽和百姓的归心。辽西气候素以干旱多风沙著称,丧乱世道,三道沟村想必也难以偏安、独静一隅,而牡丹历经风雨蹉跎百多年而不凋谢,且愈显俊拔、鲜艳,一定与村人骨子里的温柔敦厚、对物种的精心养护、辛勤浇灌有关。人说万物有灵,越是尊贵的事物灵性越深,牡丹更是如此。三道沟村物华天宝,不仅有善良的百姓,劳苦的牲禽,富裕的山地,肥沃的土壤,更有香气冲天、贵气盈门的牡丹和培育这种香气、贵气的宽阔场域与和谐情境。
心驰神往之际,我和孩子拿着相机不约而同地伫足于花墙旁边,与牡丹偎依,留下零距离的影像与纪录。花蕾是巨大的,花盘是层叠的,花萼是饱满的,花托是沉甸甸的,每朵牡丹花的体积都超过两立方分米,厚重丰饶,香透心脾,风中摇摆,窈窕婆娑,光鲜红润,喷礴欲出,展示着生命力的旺盛!释放着美丽的热情!游人如织,游人有爱,他们凝视着牡丹,牵念着牡丹,祈祷年年都有满园春色,处处都是勃勃生机……
最后更新 2016-06-27 22:43:49
发表于 《朝阳广播电视报》2016年6月10日
散文 创作
去过很多沟岔,感受过轻灵、冲淡、清新的闲适之美,却喜欢瞻仰八盘沟,不仅仅因为名字起得气宇轩昂,更因为沟里确实气派不凡―――一级一级的石砌梯田呈半环形盘旋在沟里山间,宛若丘陵金字塔,豪迈着情怀,热烈着热望……
梯田,有天然的,比如云贵地区,梯田上水泽烂漫,经阳光一照晶莹闪烁,缤纷多姿,好像多棱调色板横溢人间。更多的梯田是人造工事,特别在辽西,在上世纪五六十..
去过很多沟岔,感受过轻灵、冲淡、清新的闲适之美,却喜欢瞻仰八盘沟,不仅仅因为名字起得气宇轩昂,更因为沟里确实气派不凡―――一级一级的石砌梯田呈半环形盘旋在沟里山间,宛若丘陵金字塔,豪迈着情怀,热烈着热望……
梯田,有天然的,比如云贵地区,梯田上水泽烂漫,经阳光一照晶莹闪烁,缤纷多姿,好像多棱调色板横溢人间。更多的梯田是人造工事,特别在辽西,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农业学大寨的浪潮里,勤劳朴实的辽西人民与人多地少的自然条件展开了激烈的竞赛。与山斗其乐无穷,外国人填海造田,我们开荒、垒坡、栽树、种庄稼。不要嘲笑这股愚公移山的蛮劲,表面上是改变了丘陵的原始生态,野草覆盖的荒坡变成了玉米成林的地畦,裸露的、丑陋的石头成千上万块罗列一处,依土而建的石墙挺直不倒。最根本的,有了山坡地,饱受人多地仄、十年九旱之苦的老百姓人均耕种面积翻了一翻,收成增加,收益向好。辽西人善地厚,少有泥石流。石砌梯田固若金汤,屹立五、六十年不倒,至今还在造福着当地百姓―――人民公社解散,耕地分产到户、包干到户,八盘沟分到梯田的人乐不可支。梯田形态平整、土质肥沃,虽有耕作收获时的上坡下梁,怎奈登高望远,在“无限风光在梯田”的逍遥浪漫一刻,所有的累和乏也就一并随风去了……
当代的审美观是追求归真返朴。人造景观越是拙朴越是受人喜爱。所以,机器造的楼堂永远美不过手造的馆舍,纳米型材造价千万,却也抵不过手织蚕丝一弹指的温柔。八盘沟的美正在于此。它所呈现的不只是一处景观,一处奇石的堆砌;更是一段故事,一段激情炽燃的火红岁月。万众豪情天地颤,气冲宵汉红旗乱,胼手胝足同心干,平地山尖尽被占。废寝忘食是常有的事,过家门而不入也不是禹圣人的专利。平头百姓是劳动的主人,也是八盘沟变幻风云的开先河者、挽狂澜者。我没见过支书曲振生的真人,没瞻仰过他的头像,只知他是陈永贵一样的劳动模范、党的好干部,受到过毛主席的接见,老百姓热情的拥戴。陈永贵当过副总理,他也陪过宋任穷―――文革时和文革后的国家领导人,把贫穷永远“送”给排斥过我们的“人”家。
八盘沟晨沐朝阳,独揽夕阳,穿越历史的烟云,重现光耀与风芒。石级依旧威武,石桌依旧俏立,石屋彰显拙华,故居涤荡着芜杂。百姓安生,自办春晚农家乐;梯田表里,一脉青春两茫茫。忙时耕种,闲时享乐;忙时禾黍微拂,闲时油菜花香。晴耕雨读,是八盘沟的人文传统,村里人才辐辏,至今培育大学生成百上千人,贡献国家行政建设、人文发展;乐山乐水是八盘沟的时尚,游人如织,鉴往知来,看水库霞光,登天门险境,赏梯田叠翠,摄光影一瞬……
八盘沟石立天地间,一美惊天下。级级梯田上流动着祖先的荣光和勤奋,透视着光明和未来。没有歪瓜,没有裂枣,飞舞着浪蝶,沸腾着群花,蚂蚱欢跳,玉米反白,虫壳螂候场,八盘沟里一派吟诗赋词的好风光……
最后更新 2016-06-12 22:01:49
发表于 《朝阳广播电视报》2016年6月3日
散文 创作
清幽的月光底下我们能做许多事情:骑车、劈柴、周游全村。喜欢有月的夜晚,有了月光,大地多了一分皎洁,多了一分明亮,孩子们的心里少了一丝孤单,眼前少了许多恐惧。沐浴在月光里的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看蝙蝠在夜幕里旁若无人的上下左右地无声翻飞,看手推车将一棵棵的庄稼码垛归仓。我们喜欢听月光下凤尾竹的娇羞欲滴和那“吱吜吱吜”、“叮呤叮呤”、含情脉脉的车轮转动、车铃..
清幽的月光底下我们能做许多事情:骑车、劈柴、周游全村。喜欢有月的夜晚,有了月光,大地多了一分皎洁,多了一分明亮,孩子们的心里少了一丝孤单,眼前少了许多恐惧。沐浴在月光里的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看蝙蝠在夜幕里旁若无人的上下左右地无声翻飞,看手推车将一棵棵的庄稼码垛归仓。我们喜欢听月光下凤尾竹的娇羞欲滴和那“吱吜吱吜”、“叮呤叮呤”、含情脉脉的车轮转动、车铃旋响声……
放课后做完作业的我们吃完晚饭便骑着刚下班的爸爸“让”出来的自行车在大道上愉快的穿行。月光铺在乡间沙粒铺成的大道上,把沙粒映得更加光洁而平整。有月之夜是练车的好时段,黑咕咙咚时我们不是彼此撞架就被摔得鼻青脸肿。
陪伴我的是一辆二八老式自行车,已被父亲骑行十多年,又沉又笨,车蹬子磨得就剩下了一根麻杆,车梯子掉了,车闸坏了,大梁横在车座与车把之间,我正在发育的短腿跨之不及,只得把右腿伸过横梁底下,右脚踩在右车蹬上与左脚做协调的蹬踏旋转运动。我羡慕别人的自行车是斜梁的,是二六式的,骑起来轻便,学起来容易。可我又渴望学得慢一些,这样我就能在那银色的、霜一样爽洁的、梦一般广阔的月光下多停留一会儿、多练习一段时间。初学自行车时,父亲跟在车座后面拥着我、保护着我。我都骑出好几十米了,因为相信父亲自始至终地把着车后衣架,所以又骑出好远。父亲在后面加油称赞,我吃力地扭结着双腿一圈一圈地转动着车轮。车子时而往左时而向右,晃晃荡荡,摇摇欲斜,而终究未倒。幸而是夜晚,大道上车辆已很稀少,没有汽笛刺耳的尖叫扰乱我紧张的心绪;幸而有月光,我把车轮摩擦沙粒的声音听得真切,别人却无法把我的面庞看得清楚。我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把手没抓牢,车子“刺溜”一下滑入大道的边沟里。沟里的泥土喷在我的脚面上,草尖上的露水沾湿我的裤腿,它们减轻了被金属压住所造成的剧痛,与锃亮的月光一道磨平了车上的刮痕,闪亮了一个少年一颗不愤的心……
伙伴们尽情地笑着,他们刚吃完干面子就咸菜疙瘩或小米干饭炒土豆丝,身上有的是干劲,脚上有的是气力,身上有的是幽默细菌,脸上有的是无邪笑容。他们骑得敏捷时会给笨拙的我指点迷津;他们摔倒时也会解嘲说大意失荆州,都是月亮惹的祸---月亮就在头上高悬,她会听见我们的争议和喧嚷吗?光天化“月”,乾坤朗朗,当一群无知的少年郎拿月亮寻开心、请月亮当明证时,我们意识到月亮的圣洁与伟大。是的,黑夜里不能缺少清洁的月华,一如白昼里不能没有太阳的火热。
在柔和的月光下,我学会了骑行自行车。半个月的时间里,我看着那弯月亮从峨眉变成镰刀,从镰刀化作小船,从小船长成天空中一轮真正醒目的皓月、静夜里当之无愧的主角与王者……月是宁静的,月是纯净的,淡雅而清新,朴素而端庄。月光底下,坏人收回了做恶的黑手,好人诚实的劳动、安心的收获。月光下有犬吠、有鸡鸣,有窸窣的碎语,有生灵的默契。在乡间,月光下没有歌者,他们更喜欢把灵魂展示给沉沉的黑夜,他们担心月夜里莫名的理想被明月曝光、让别人看见……
最后更新 2016-06-07 19:01:39
发表于 《作家天地》2016年1-2期
散文 创作
最喜欢石窑沟的静。
贾平凹说:找热闹的地方容易,找清静的地方难;找精致的地方容易,找拙朴的地方难。整日被钢筋水泥和格式化的表情所包围的你,如果踏上通向石窑沟的小道,定会感叹于此地的清静、清幽和清雅。
入沟的小道不宽,两米许,土质,边上有潺潺的涧水流动,松软却不泥泞,蜿蜒但不崎岖。涧水清澈见底,浑圆的和长满苔藓的石头露出水面一个尖角儿,圆石像鸟蛋,苔藓湿..
最喜欢石窑沟的静。
贾平凹说:找热闹的地方容易,找清静的地方难;找精致的地方容易,找拙朴的地方难。整日被钢筋水泥和格式化的表情所包围的你,如果踏上通向石窑沟的小道,定会感叹于此地的清静、清幽和清雅。
入沟的小道不宽,两米许,土质,边上有潺潺的涧水流动,松软却不泥泞,蜿蜒但不崎岖。涧水清澈见底,浑圆的和长满苔藓的石头露出水面一个尖角儿,圆石像鸟蛋,苔藓湿淋淋的,被我拎出来拿给女儿看:石能破孔,苔藓依附在石头上茂盛地生长,全赖泥土的涵养、水的滋润。
道两边稀疏的灌木丛生,杨树参天,柳树依依,新榆袅娜,老槐飞花,树冠与树冠交错参差,树枝与树杈勾肩搭背,在我们的头上搭起了凉蓬―――累和恼一古脑儿去了,顿觉脚下湿润,浑身清凉。树影斑驳拂面,草色没过脚背,听鸭鹅结伴戏水咕咚咚,看乡民裸腹躺驴车怔怔望青天,驴友的木屋还在沟里卧,着虫儿的鸟笼引来几只鸟儿的栖息?
道边有大石,数十、上百斤重。每一块都出落得极有形状,光滑得忒有质地。椭圆体,长方体,六边体,梯体,摸着不凹不凸不糙不脏,坐不忍离,拾不忍弃,怎么看怎么有故事,怎么品怎么有味道。一块石头就是一个传说,一块石头就是一件宝器,石头比人的寿命还长,比草木还坚韧,沧海桑田时有石头翻滚,人猿相揖别时又有几个石块儿磨过?倚在石上合影照相,沾一沾古意和实气,一坐就成了佛,一坐就回去了远古……
小道尽处,林木渐稀,有人居、院落隐现。城中十万户,此地十几家。早就听人说过,石窑沟因其僻静,出沟交通运输不便,故民居样式风格五、六十年不变,皆山石堆砌而成。远望果不其然,石砌围墙圈住一块半亩见方的园子,围墙不高,一米许,却坚固如磐,笔直矗立而不倒。围墙全由一立方分米大小的准正方体石块罗列而成,角度均衡,弧度准确,严丝合缝,风雨不动。石头风化得换了颜色,白的变浅,青的变淡,褐的变深,雨水冲刷完却干干净净、清清泠泠。
院墙、门楼也是石砌的,两扇大门由粗笨的木头修斫而成。木头的纹理深如沟壑,如果把门面看作尺八平原的话。木刺直楞地突出来,使我不敢轻抚这扇古旧的大门。那就摇一摇门环,圆形的,黑铁的,晃一晃并没有叮当作响,沉闷的声音磕在木头上足以叫醒墙里歇凉的驴儿―――它们“扑楞”一声站起,将修长而贪婪的头颅探出墙外,看出门的主人归来也未,或干脆冒失地张开摘掉嚼子的大嘴,津津有味地咀嚼主人刚刚抱回的一捆树秸……驴是农人重要的劳动伙伴,是乡村的演艺明星,它们鬃毛油汪,耳大舌尖,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干起活儿来尥蹶子,吃起草来萌哒哒。
猫也是沟里的成员。一只白猫蹑腿蹑脚地掠过石墙外的壕沟,一边迈步一边警觉地望着我们,它的瞳孔放得大如算盘珠儿,又亮又圆,没等焦聚对准、快门按动,它便滋溜一下逃之夭夭了。
悠闲得还有公鸡。它们只在家门口蹓跶。其实家门口就是山沟沟,石灰窑沟居民人均开垦荒地十几亩,年轻的进城创业携妻带小搬走了,剩下这鸡鸡鸭鸭、猫猫狗狗陪老人消愁解闷儿度春秋。所以,它们的活动范围其实相当大,大得从东家逛到西家,西家不撵;从南院串到北院,北院欢迎。鸡犬之声相闻,鸡犬相处安宁,这是石窑沟的特色;六畜兴旺,五谷丰登,这是石窑沟的节庆。
路遇沟里邢大爷。它头戴蓝帽,身穿秋衣,弓背屈膝荷柴而归。他说省住建厅的一拨人刚走,沟里边地头的两棵大榆树是喧哗的摄影点,欢迎我们进屋品尝农家大煎饼……在邢大爷的院里,我看见了卫星接收器大锅―――这件科技社会的高级玩意儿在孤单地摆着pose。眼里是青山涧水,身边有萌宠绕膝,农产品绿色有机,花语清肺,资讯健脑,石窑沟里的居民有福了,堪比桃花源中人了,我悄悄地窃喜道。
最后更新 2016-06-07 18:58:40
发表于 《语文报》2016年第16期
散文 创作
周一一上班,就发现办公室房檐底下的电铃上多了一个半圆形的燕子窝。上周五,我就看见有一对燕子老在电铃周围盘旋,我知道燕子夫妻是有在此筑巢的想法,却不敢相信它们真的一定会把巢筑在每隔四十分钟就“叮呤呤”呼个不停的电铃上。毕竟电铃太吵了,虽然圆形电铃四外有方形铁盒包裹,燕子把巢筑在铁盒上占“地利”。
显然我低估了燕子夫妻的筑巢的决心和毅力,仅仅不到两天时间一个..
周一一上班,就发现办公室房檐底下的电铃上多了一个半圆形的燕子窝。上周五,我就看见有一对燕子老在电铃周围盘旋,我知道燕子夫妻是有在此筑巢的想法,却不敢相信它们真的一定会把巢筑在每隔四十分钟就“叮呤呤”呼个不停的电铃上。毕竟电铃太吵了,虽然圆形电铃四外有方形铁盒包裹,燕子把巢筑在铁盒上占“地利”。
显然我低估了燕子夫妻的筑巢的决心和毅力,仅仅不到两天时间一个初具规模、半径约有10公分的黄泥巢穴便宣告竣工。一下课,我就来到燕子夫妻的“新居”底下观赏它们的舞姿---它们俩没事美滋滋地站在窝边一蹦一跳地起舞,好像在为一个季节的美好生活兴高采烈、奔走相告。这两只燕子不像特别老的燕子,毛都是新的,色泽鲜亮,又黑又密。正因为它们的年轻,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新家修葺一新,才会在繁忙的劳碌之后叽叽喳喳地欢呼、忘乎所以地庆祝。
在前排教室上课累到眼睛发紧时,我也会透过窗口瞅一眼房檐下那对辛勤持家的燕子。夫妻俩交替地飞翔到窝里,是往窝里续些草棵还是在窝里垫些鸡毛?它们八成要下蛋生小燕子了吧?我欣喜地想。看它们时而全身陷在窝里,时而双脚扒住窝沿,时而在窝前比翼双飞,时而在电铃声嗡嗡响起时迅疾逃离窝外……这是一双身手敏捷的燕子,它们不可能不知道电铃的危害,几十分贝的噪音连人听见了都被震得耳朵根子发炸,何况是两只只有几斤重的燕子呢?可它们仍要把屋筑在这里,或许是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方位、更安全的所在了---旧式民居都已消失,新式北京平房取消了天窗的设计,燕子不可能钻到屋里在檩子底下筑巢了。而北京平的房檐与墙体呈垂直的九十度角,燕子把泥从几里外的小河衔来,往墙上沾多少块,过一会儿因为稀泥变干就会掉下多少块---缺少横向的承托物,加上水泥墙体分外光滑,燕子在新式楼座子上筑巢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学校里的学童无论如何也比社会上的混混有爱心,他们不会忍心也不敢在老师眼皮底下把一个精致的巢说捅掉就捅掉吧……
中午我把燕子在电铃上筑巢这件事跟同事们说了。他们没有表现出特别惊异的神情。一位教《科学》的老师说燕子在电铃上筑巢真是傻,因为电铃响起时铃体会发生剧烈震动,说不定会把它们刚下的蛋震破的。我倒是挺在意这话的,如果燕子伉俪有家却可归却不能生儿育女,它们的痛苦之情肯定不亚于患上不孕不育症的人类夫妻吧?
那就每个工作日观察飞入寻常小学校、说不定是旧时王谢堂前燕后裔的那一双飞来飞去的燕子吧!它们漂亮而有活力、矫健而有干劲、乐观而有奔头;它们每天比我们有更多时间伫守这个山村的校园,做从河边到校园、从山脚到校园做三点一线的折返运动;它们日出而作,日入才息;它们一边啄食一边唱着欢乐的歌儿;它们把屎拉在窝外,多数都落在电铃的盒子上,也有不小心落在电铃外面、砸在从电铃底下经过的人的头顶上的---但我们一句也不会骂它们---燕子夫妻带来了吉祥如意,它们把闲适和恬静、和睦与温暖带给天真无邪的老师和同学,我们要谢谢它们,用每天若干次朝向东北方45度角的巴望谢谢,用课间大声、开心的喧哗和课上朗朗的读书声、沙沙的写字声谢谢……
最后更新 2016-05-02 21:24:29
发表于 《美哉朝阳之黑牛营子专辑》
散文 创作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西藏情结。对于圣洁的雪山,对于高远的天空,对于澄澈的涓流,对于悬空的转经筒,对于匍匐的转山人,对于离奇的天葬……一切有关单纯和美好的字眼、神秘和执着的想象,我们与其说是献给了藏地,不是说献给了藏人坚毅而朴实的信仰---藏传佛教,秘宗师承,一个僧人就是一尊活佛,一段对话就是一篇箴言,面孔黝黑,头顶光鲜,袈裟酱红、砍袖,身材消瘦,合十双手--..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西藏情结。对于圣洁的雪山,对于高远的天空,对于澄澈的涓流,对于悬空的转经筒,对于匍匐的转山人,对于离奇的天葬……一切有关单纯和美好的字眼、神秘和执着的想象,我们与其说是献给了藏地,不是说献给了藏人坚毅而朴实的信仰---藏传佛教,秘宗师承,一个僧人就是一尊活佛,一段对话就是一篇箴言,面孔黝黑,头顶光鲜,袈裟酱红、砍袖,身材消瘦,合十双手---这是沙弥,这是喇嘛,这是我们在《西游记》里看到的仁慈上师,是藏传佛教里的堪布、仁波切,度人救命的活菩萨。
在黑牛营子乡宏观寺里,我感受到了藏传佛教庄严浩瀚的神圣氛围和典雅洁净的庙堂设计。宏观寺位于小孤山下。一山一世界,一寺一菩提,小孤山不是连绵的山脉而是一座孤立的山脊,高有三四百米,长有五六里,壁立如仞,石坚似钢,远看好像澳大利亚的艾尔斯巨岩。宏观寺座落于小孤山下星散的民居里,两三亩地阔大的院套似是天圆地方的直观诠释,房间和庙墙雪白的底色是在提醒人们:这是一座藏式建筑,白色代表着雪山,代表着纯洁和肃穆。我没目睹过被积雪封住的小孤山,想必那就是微缩版的冈仁波齐峰,宏观寺就是峰下的哲蚌寺。雪山,一种高冷的存在,因为不易接近而让人仰止,正如秘宗佛教,既超脱又入世,既觉悟又沉迷。佛寺与雪山的结合是地道的天作之合,只不过二者交合的产物不是肥头大耳、白白胖胖的和尚,而是略显高傲、不怒自威、凛然不侵的喇嘛。
南边来个喇嘛---这是小时候老人们常提的一句熟谚,从中可见在北方中国,喇嘛无论从人数还是从礼数上讲都是可以与和尚分庭抗礼的。《西游记》里的喇嘛比和尚多了一丝通脱和奸狡,事实也大致如此---喇嘛不念愚经书、不信死教条,他们该吃肉的吃肉,该结婚的结婚,讲究的是放下愚执心,放达潇洒的苦。印度有欢喜佛,有夫妻庙,没人笑当事者的昏和庸,因为对宗教操守,他们做过而不执着,相信而不轻信,沉醉而不沉沦。藏地的喇嘛皮肤黝黑,是被紫太阳晒黑、高原风吹黑的吧?藏地的喇嘛个头高大俊武,目光如炬而似海,深邃而犀利,一点不虚弱谦卑,眉宇间有利剑,脑腹中储经纶。宏观寺的喇嘛一共七位,白天做饭、扫院、读经、写字、迎来送往,夜晚打座锻炼,沉淀真心性。
上午10点钟,三位居士请喇嘛念吉祥。喇嘛在正厅里分左右两排就座,中间空出过道,供居士在蒲团上匍匐向佛像磕头。像鱼一样在佛光里潜游,居士的揖礼很是虔诚而热烈,双手举得老高,身体下倾和上摆的幅度都很大---他们真心礼拜,少了像原住藏民那样因为全息向佛而肉体磕碰、神经煎熬已是幸运之至了。喇嘛的吟诵声很是嘹亮优美,手捏念珠,闭目搓转,形神合一,纹丝不动。凡间的我们很难做到全神贯注,他们无一例外地全都做到了。纵然居士有布施,身边有美景,他们只是求得享受其中,而非占有一切,故而有了内心的宁静和澄明,“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这是所谓的禅定,蚊叮不得,蝇咬不得,蛙吵不得,人骂不得。
寺庙也兼有生产的功能。泰国有托钵僧,认为种植果蔬也是一种杀生,故云游化缘。南梁时期,梁武帝出家当和尚,全国百分之六十的土地被寺庙占有。“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不光是对白云苍狗、时光倒错的感慨喟叹,更是对佛事佛心一种不可名状的纳闷与探询。韩愈反对迎佛骨,他的散文观念传布天下、昭示后人,其岁数却停留在五、六十之间。旧时西藏一座寺庙就是一处庄园,一个住持就是一个地主,政教合一,教民就是奴隶、佃农,交租交税不说,忍受酷刑也是常事。教民没有领会佛法真正的精髓,他们的烧香祈祷磕头自虐纯粹是一种集体无意识,越是盲信越是受苦受累,直至共产党的出现,让他们摆脱迷信的桎梏,真正觉悟到智慧的信仰与愚昧的洗脑之间的分野其实本如云水一般清楚。
“佛从来没说过不许你做什么,只是让你放下放下,彻底解脱,超越无明的黑暗”……小孤山不小不孤---德不孤,必有邻;宏观寺宏观世界---恢宏大观,小中见大。开阔的眼神与明亮的胸襟是为人的两件法器,各种堪布和各位贫僧圣哲不寂、生身富有……
最后更新 2016-05-02 04:19:56
发表于 《朝阳广播电视报》2016年4月15日
散文 创作
我对鹅子一向是肃然起敬的。不因其威武,不因其俊拔,不因其凛然,不因其勇敢,不因其仗义,只因在童年的一段岁月里我对鹅畏惧过又怜悯过。
那年月养鹅子还是有利可图的。不仅可以吃几枚鹅蛋,还能让鹅替主人看家护院。鹅下蛋的频率不如土鸡高,更不消说赶得上生在厂房、让铁制笼子圈得插翅难飞、被灯光炙晒、音乐伴奏的“工”鸡了。小时候我家养的那几只大白鹅三五天下一只蛋,都乐..
我对鹅子一向是肃然起敬的。不因其威武,不因其俊拔,不因其凛然,不因其勇敢,不因其仗义,只因在童年的一段岁月里我对鹅畏惧过又怜悯过。
那年月养鹅子还是有利可图的。不仅可以吃几枚鹅蛋,还能让鹅替主人看家护院。鹅下蛋的频率不如土鸡高,更不消说赶得上生在厂房、让铁制笼子圈得插翅难飞、被灯光炙晒、音乐伴奏的“工”鸡了。小时候我家养的那几只大白鹅三五天下一只蛋,都乐得我一蹦多高。因为我喜欢鹅蛋的样子,大而椭圆(体积绝对超过两只鸡蛋),白里透红的颜色,皮很硬不娇气不会像鸡蛋那样一碰就裂,摸上去是一种光滑中带着粗糙的质感,有通灵宝石的气息和气势。我还喜欢听鹅子的叫声,“嘎嘎嘎”的,响亮而清脆,激越又高昂,一边叫还一边旋风一样扇动宽大的翅膀。鹅子真美,身形美,声音更美。在养不起稀世好鸟、听不到动听音乐、看不见窈窕舞蹈的年代里鹅子就是美丽天使,它的歌声足可以媲美天籁之音了。
鹅子是最认生的。遇到生人进院,它会努力探出又细又长、柔韧性极好的脖子,向前下方使劲够对方的小腿,为的是狠狠的箝一口闯入自家宅院的多余人一口。鹅子奔跑的速度是很快的,所以你见到它有伸脖子的意思了,就得立刻躲闪到僻静角落,不然它长达一分米、鲜红结实、又扁又平的嘴很可能会鹐得你身下的肌肉一阵剧痛!而鹅子的“曲项向天‘喊’”是让坏人精神涣散、意志崩溃的一项独门绝技,鹅子高傲的叫一声,其穿透力和悠长的回音是足以惊醒睡熟了的主人,吓呆狡猾的贼人的。鹅子看家绝不是鸭子上架,其警惕性和威慑力、可靠性与实用性远远超过一只大狼狗、数只哈巴狗……
乡下的大鹅有白的,有黑的。白的冰清玉洁,毛色光亮而润滑,走起路来昂首挺胸、威风八面,俨然一位大将军、美男子。而灰鹅看上去虽然体型较白鹅更为庞大,身形较白鹅更为健硕,可人缘与白鹅比起来却相形见绌。人们看到一群鹅时,心里也会意识到那只走在前面的灰鹅是这群鹅的首领,可他们的目光还是禁不住一道接一道的往白鹅身上瞥。人们对白鹅的特别关注、聚精会神难道是因为白鹅的额头更凸、更亮、更俏、更有形?还是浮绿水的白毛相对于阴暗的灰毛具有天生的吸引力和感召力?
六畜里我最喜欢鹅。可知之深,爱之烈,就会悲之切。五岁时,妈妈养的两只鹅相继因误吃自家的苍蝇药和当街上不知哪个闲人下的无名毒药悲戚而死。它们的尸首撂倒在红色的药粉堆旁,鼓溜又乌黑的眼珠失去了光泽和神采,永远的悄悄合上;它们扎煞的毛羽永远收拢在泥土之下、月光之上;它们的躯体不再肥硕地膨大下去,而要永远地萎缩直至腐烂……我刚懂事时就要经历一场爱和美的沦亡,悲怆和失望之情弥漫在我脸上很久。我再也记不起鹅们不小心鹐我时皮肉的酸楚和眼中的惊恐了,相反,我认为它们是我形影不离的亲密伙伴。当我第二天再也无法听到它们悠扬而高亢的合声时,我内心茫然而无助,脑子里又回想起它们在院落里相互追逐时带给我的火热和激昂---没有了白鹅的骁勇进攻,院子里便少了许多活力和生气;没有了鹅们吃食时兴奋的吞咽和饱食后的闲庭信步,我便再也体会不到往那只长达一米、深宽达十公分的木头槽子里用糠和野菜拌鹅食、添鹅食的乐趣了……
一声呼唤,我儿时的伙伴----大白鹅……
最后更新 2016-04-14 19:55:19
发表于 《燕都晨报》2016年4月9日
散文 创作
早就想为小木头沟做篇文章了。不仅仅因为它距城区仅二十里之遥,与我老家归属一个行政单位;不仅仅因为它是已故辽西著名田园散文家谢子安身心休憩、年年避暑之所,只因为它空气清新、草木质朴的山沟本色,只因其“高山青”、禾黍香、小桥流水鸟鸣常……每年春、夏、秋三季,都不自觉地骑上脚踏车,耗时个八钟头,沿村级柏油路穿行木头沟村全境,看春来人倍忙,看雾里玉米壮,看向阳花木..
早就想为小木头沟做篇文章了。不仅仅因为它距城区仅二十里之遥,与我老家归属一个行政单位;不仅仅因为它是已故辽西著名田园散文家谢子安身心休憩、年年避暑之所,只因为它空气清新、草木质朴的山沟本色,只因其“高山青”、禾黍香、小桥流水鸟鸣常……每年春、夏、秋三季,都不自觉地骑上脚踏车,耗时个八钟头,沿村级柏油路穿行木头沟村全境,看春来人倍忙,看雾里玉米壮,看向阳花木发,看山色莽莽苍……
小木头沟村地形狭长、弯转,呈带状分布在两座山系的“夹心”之中。生态优美、植被丰茂是它的特色,境内二十里全被草本、木本、禾本植物所覆盖(今年发现一处采石场在三道沟自然村一山下运作,山体初现裸露迹象),一眼望去,有绿遍山原、绿涛奔涌的气势。与大多数辽西山村不同,小木头沟有山光郎照的同时,也不缺秀水涵养。村中小涧是季节性河流,天然把村子分成左右(北南)两部分,两边皆有丛林茂草。小涧水量丰年充沛,旱季枯槁。丰沛时流水潺潺,脆若铃音,鸭鹅浮动,入水捕鱼,岸边孵蛋。干涸时,湿草润土,车辆碾压成路,人行其上,依旧便民利户(今年干涸了,少了往年的气息和灵动,看上去有些单调)。小木头沟村的农田就分布在油路两边。油路底下就是小溪,小溪与油路蜿蜒平行,玉米秧贴着风声疯长(今季旱情加剧,道边沟里有些玉米秧苗已有蔫曲枯萎的了)。玉米地边套播谷子、土豆、地瓜。路基外的玉米秧上常能看到一片、一群或黑、或紫、或粉红、或鲜红的牵牛花攀援其上,牵牛花秧盘旋缠绕,紧紧缚住玉米秧的腰肢和躯干。牵牛花和玉米棒拥抱着跳舞、呼吸,不欠盛夏的火热、秋天的熟稔。谷子秧边长着龙葵,土豆、地瓜秧上是满天星、蒲公英、不知名的“打碗碗”和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它们开得绚烂,花期也长,只是贴近柏油的几棵野草提前枯黄萎谢了,也许是车辆尾气的炙烤,也许是高温的烘烤,怪都怪这个极旱的夏天,吓走了湿度,吓跑了水源。
很多玉米地中间有庞大的果树将腰肢舒展,绿意盎然,一绿冲天;有的玉米地位于半山坡,地里、坡上兀挺着几棵不长叶、未开花的老果树,黑硬的树枝干枯却虬劲,旁逸斜出,昂首向天,既是绿田里的异数,又像山村的标本。路两边是人家,人家东边、对过是玉米地。从自家井里伸出几十米长的白色硬塑水管,直搭到玉米地头、地尾、地央,丰厚灌溉、雨样滋润,保证秧苗茁壮、克旱回春。
路过村委会,今年院里没传出大喇叭宣讲好干部进驻服务的声音,倒是门前五颜六色的格桑花、矢车菊分外诱人。香气袭来,香艳飘远,香形摇摆,村委会的平房干净整饬,像山中指挥所,稳定着村寨秩序,镇慑着世道人心。
我又路过小学校,路过高架桥,俯视山中三两家,仰望巍巍玉皇庙。民居以砖砌、白砖砌“北京平”为主。村民有放牛的,有放羊的,有放蜂的,有站当街的,有轧马路的,农家生活的闲适和悠长让人珍爱。
一大早,小木头沟村会召开百鸟齐奏会。燕子的呢喃、斑鸠的叽咕,杜鹃的“布谷”,麻雀的叽喳,啄木鸟的笃笃,喜鹊的咕咕一古脑涌来,它们在树上弹琴,在草棵上跳舞,在柴垛上散步、闲谈、喧闹、围观、聒噪、争吵,让你忍不住关掉车载电子播放器,聆听这音高、音强、音准、音色、音效皆是一流的天然大合唱。百鸟朝凤,百鸟喊山,百鸟和谐!春天时还是这个样子,热闹的像鸟儿赶集。夏天我再去时,可能是因为酷热的缘故,鸟儿也倦得老早就休息了。五六点钟时,原本寂静的村级路,因为一两个工厂的开发和驴友们自发的“出征”,也变得不那么消停了,呜呜嘟嘟嗞嗞嘎嘎声有时也盖过了动听的鸟叫声。只是汽笛声、音响声回荡在山间沟岔里,有回音,有共响,疏疏落落,别有风味。
小木头沟,心旷神怡度假村!流连忘返第一村!
最后更新 2016-04-11 22:54:15
发表于 《辽宁日报》2016年3月18日
散文 创作
骑行至木头城子镇郑杖子村,吸引我的除了壁立的山脊、挺秀的小树林、笨拙徜徉的鸭妈妈、鸭宝宝,就是朴实健康的农家美少年了。农家少年皮肤被晒得皴黑,肤质坚硬而粗糙,黑头发、黑脸、黑手、嘿嘿地笑,走到乡下的哪一处村落,都会与我不期相遇。我问路,他们有的插科打诨,笑问客从何处来;有的沉默,巴望驴友风驰电掣,静慕游客浪漫自由。农家少年,就是那么笑声爽朗、笑容无邪的一群..
骑行至木头城子镇郑杖子村,吸引我的除了壁立的山脊、挺秀的小树林、笨拙徜徉的鸭妈妈、鸭宝宝,就是朴实健康的农家美少年了。农家少年皮肤被晒得皴黑,肤质坚硬而粗糙,黑头发、黑脸、黑手、嘿嘿地笑,走到乡下的哪一处村落,都会与我不期相遇。我问路,他们有的插科打诨,笑问客从何处来;有的沉默,巴望驴友风驰电掣,静慕游客浪漫自由。农家少年,就是那么笑声爽朗、笑容无邪的一群人,就是那么自强自给、泼辣友好的一群孩子。
“你的‘大赛’真威风啊!”一位穿着白挎篮背心、蹬着一辆旧二六山地自行车顽强上坡的、十来岁的农家小兄弟把头歪向右边,笑嘻嘻地招呼我道。他瘦瘦的,不俊俏也不砢碜,小牙一呲,活脱脱一个精怪伢子。“你的车子也挺不赖嘛!你骑得也蛮快的啊!”我虽疲于奔命,可不忘鼓励可爱的后生同侪---我也出身农家,可却没有这位小兄的勇敢大方。他足下有风,双脚艰难用力,显然一会儿到家了,会在父母的指派下做其它事---不一定是嫁穑撵鸭的农事吧?标准的放牛娃远离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和文娱产品,少遇路人,见到也会显得羞涩扭捏的。我问双塔寺还有多远,他说简直再往前四五里就到了,嘱我慢些骑,祝我一路顺风。油路如羊肠,间或变换弯转的角度和陡转的坡度,漫漫长长,如歌如轻诉,如酹如小酌。穿过村巷,聆听土话,古道热肠一瓶水,吁长问短迓贵客。我的拖包被人提醒掉了又捡起,有人笑我太痴傻,热天不知坐车访古刹。唯有孩童懂我心迹,赞我速度好快,心思好诚。假日,他们不掐书本,好生俊朗、真纯!
回程时,忍不住将路两边稀疏、利落的民居仔细端详。土房几乎绝迹了,有的,也已闲置好久、并无人居。镶满瓷砖的北京平幢幢平行、林立,比赛着生机和神气。乡下的小院个个半亩见方,砖墙围拢,鲜花成丛,菜畦并列,农具参差,蔚为宽敞。门楼底下,黑色大门紧闭,“门神”尽职守家;有的敞开,三五老妪、村姑闲谈村闻掌故;最有趣的是两个农家少年翻转脚踏二八破车,扒开车胎,打饱了气,放到水盆里,看哪寸黑胎咝咝漏气……补胎,是连我也不敢尝试的艰深活计。逢收工下班,我时常会拖着笨重车体、披着晃动的夕阳,悻悻地去车行补胎。师傅旁边有一列几十辆自行车站紧密铺排待修,隔一分钟就会有一名美少年蹬车疾走,他们潇洒地掏出钱来交到师傅手里,伫不也伫,瞅也不瞅,就接引呼喊着同伴上路回家(?)、哼歌“哈韩”……师傅粘车很牢靠,要钱也不多,我感激过他们的辛劳,赞美过他们的不易。想不到,在乡下,我依然可以重温修车技艺的娴熟、补胎过程的欢乐。只不过主角换成了少年---两名稚气未脱、机巧结实的好少年。他们一个扶着车胎在水盆里转圈,一个手摸胎体全速观察其上的丝毫变化。定睛观瞧,四目放光,虽然我离他们很远,虽然我的骑行不慢,但我依然感受到了他们的坚持、认真和赧然、烂漫。此时,雨刚过,天放晴,灰土沾不到手上;他们穿着短裤,赤着脚板,污渍碰不到身上。水盆边是是暗红色补丁,剪得也许不甚规则,可少年犀利地多抹些粘稠的胶水,依旧可以勤能补拙,感动皇天恩赐、车行无阻,令爹妈心疼慰藉、骄傲几许……
又下雨了,而且雷声滚滚,我披上蓑衣,乘风而跃,御雨而行。一户农家的窗子里露出几个黑不溜秋、拨浪鼓式的小头颅。他们惊叹雨之降至的突然和暴烈,大呼雷声轰隆而驴友勇者无惧;他们指指点点,振振有词,仰望大雨如瀑、乌云如注;他们品头论足,挥拳弄脚,凭窗屏息兀立,差一点冲出窗子、伸出小手、邀我入门做离人浪子了……我感知到了他们的美意,他们是农家的少年,有善良的心眼和美好的名声。可我依旧奔袭不止---我亦淳朴,本是归人,不做过客……
最后更新 2016-04-04 11:4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