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纳Day2: 一封递给电影的「血书」评价两极

撰文｜德小科
戛纳电影节迎来了正式开幕后日程满满的第一天，今天最终成功看完了五部电影。
此刻只想说：我活下来了，耶。
一大早就冲出去赶着看导演双周单元的开幕片《乌斯特雷姆》，紧接着是一种关注单元的《蕾哈娜的抗争》，两部都没有很喜欢。第三部纪录片《方》，我没扛住，有睡过去……然后是两部主竞赛单元的电影，拉皮德的《阿赫徳的膝盖》与欧容的《一切顺利》，都是非常精彩的电影。而最后本来还要看纪录片《夏洛特眼中的简》，但因为前一场大延迟，导致本场放映推迟了至少40分钟。考虑到接下来还要工作，我们不得不忍痛放弃了它。
接下来就详细聊聊今天的几部片，同时也欢迎大家点开播客👆，听陀螺和我聊戛纳
《乌斯特雷姆》Ouistreham
评分：
德小科：★★☆
《乌斯特雷姆》的名字似乎会让大家觉得不明所以，它其实是影片中故事的发生地。实际上，影片的英文名Between Two Worlds （世界之间）更贴合电影的主题。故事十分简单，朱莉亚·比诺时饰演的知名作家为了更好地描写底层阶级的穷苦生活，决定下田野亲自体验清洁女工的生活。这一过程中，她得到但又失去了真挚的友谊，两个阶级、两种身份最终无法共存。
影片是一部非常标准的法国文艺小品，不疾不徐间慢慢用细节去推动情节和情感线的发展，虽然有一点点俗套，但又真实地打动了观众。一起去观影的好几位中国影评人都表示自己又看哭。
某种程度上说，比诺时的角色折射的是创作者的集体困境：创作者往往怀着某种热情与人文关怀去主动接近底层，而这种接近又注定是一种“原罪”，因为它同时又是创作者对底层的利用和剥削。电影没有对这种困境给出解答。影片最后，在一起辛苦工作中建立起的友谊还是被阶级与身份所间离和疏远，两个世界依然没能共享同一片海。
只不过对我来说，这个电影实在太过四平八稳，无论是影像风格还是比诺时的表演，都没能给人带来耳目一新的感受。
甚至连《名利场》杂志都刻薄地发问：“刷马桶有让比诺时成为更好演员吗？”
《蕾哈娜的抗争》Rehana Maryam Noor
评分
陀螺：★
德小科：★
一种关注单元的第一部电影让我们踩到了雷。
《蕾哈娜的抗争》是孟加拉国导演阿卜杜拉·萨德的首作，也是孟加拉国电影第一次来到戛纳，它讲述了一个女教师在职场和生活中经历的性别战争。是一部非常直接的女权主义电影。女主角蕾哈娜目睹了一场可能的性侵女学生的事件，她决定伸张正义，却遇到了重重阻拦，事业和个人生活都被推到了摇摇欲坠、岌岌可危的边缘。
相似题材的电影我已经看过不少，我依然期待着类似的故事能激起更大的回响。只可惜，由于导演的技法尚为稚嫩，好多过长的长镜头，和让所有演员印堂发黑的、持续全片每一个镜头的辣眼青蓝色滤镜，都让人对这部电影无比失望。青蓝色的滤镜让电影的每一帧画面都“白失衡”。
我猜想导演可能就是刻意使用这种冷光来表现环境对女性分分秒秒时时刻刻的压迫，但这样的处理让电影缺少了必要的层次和变化，显得十分笨拙无力。
《方》 Val
《方》的放映排在了下午一点。昨晚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的我，在午饭后终于没能扛住，在电影院里睡了过去……因此这一部不再打分。
本片是关于美国演员方·基默的传记纪录片，由A24出品。
方·基默的代表作品包括奥利佛·斯通的《大门》、迈克尔·曼的《盗火线》和托尼·斯科特的《壮志凌云》等，而他最被大家所熟知的角色，大概就是在1995年《永远的蝙蝠侠》中扮演的蝙蝠侠本侠了。就我仅有记忆的片段来说，影片的制作是非常精良的。首先是素材非常的丰富，因为方·基默从小就用DV机记录生活中的大小事，如今这些零零碎碎的片段都成为了纪录片重要的宝库。这些素材不仅仅是他的私人经历的记录，也是美国一段90年代美国电影史的重要见证。许多重量级的影星，比如汤姆·克鲁斯，都有出现。
其次是电影也记录了方·基默的现况，整理出了和另一条线索。基默本人在喉癌治疗后已经几近失语，他如今的情况也十分令曾经的粉丝牵挂。
如果你是方·基默的粉丝，或者是美国90年代电影的资深影迷，这部电影是值得一看的。
《阿赫德的膝盖》 Le Genou d'Ahed
评分：
陀螺：★★★★
德小科：★★★
【陀螺短评】
在语言、面目、身体和声音的相互对撞下，拉皮德在如眼神般游离和剧烈的镜头中发泄着愤怒和挫败，作为导演要如何挣脱自己的身份和创作环境，那些突然闯入的私人回忆、想象以及现实，如同若有若无的性张力，都消散在了这文化荒漠中。
今天的第一场主竞赛《阿赫德的膝盖》在湿漉漉的雨水和轰隆隆的摩托车噪声中拉开了序幕。一如既往，拉皮德努力让我们察觉到摄影机的在场而时刻提醒观众“电影”的存在。
比如开场第一幕，倾盆大雨落在镜头上，让画面背景中的高楼大厦都扭曲畸变，再配合高速镜头运动，产生了奇异而美丽的效果。让我们从第一秒就感知到：镜头在这里，它被淋湿了。如果摄影机会说话，这里它可能就在哭泣。
又比如，男主角不时掏出的手机对准摄像机，好像对准了全体观众，形成了一种奇妙地互相凝视的效果：摄像头与摄像头彼此对峙，被看的主体突然反转，坐在观众席里自己好像也成了电影的一部分。
最后，拉皮德标志性的“放弃正反打，镜头随便甩”的对话拍摄方式，肆意而自由，强迫观众感受到摄影机存在的同时，也让我们感受到他语言风格里的野性和张力。
没有错，这又是一部“元电影”。本届戛纳开幕仅2两天，递给电影的情书（或是“血书”，比如这部）就已经有好几部。让电影人来重谈电影本身，戛纳以这一姿态宣告着后疫情时代电影存在的意义。
这一次，拉皮德也决定为电影创作者呐喊，把矛头对准了以色列的电影审查制度和文化管理机构，用一种几近暴力的文本方式（过于激烈和密集的台词配合不断突进的超级大特写）畅快淋漓地发泄心中的怒火。他要为所有电影人“出一口恶气”。
本片确实存在一定的观影门槛。一则需要你能接受拉皮德非常肆意而张狂的影像风格，二则需要补一些关于以色列的电影管理制度知识。配合他的前作《警察》观看，效果更佳。
《一切顺利》Tout s'est bien passé
评分：
陀螺：★★★
德小科：★★★★☆
【陀螺短评】
拍得很稳的糖水片，沉重的安乐死题材用角色的毒舌幽默调剂，显得举重若轻，苏菲玛索最后那张悲喜交加的脸庞是父亲给予的生命原本的模样。
如果有一天，你84岁的、出柜的老父亲突然中风，继而半身不遂，在你辛苦照顾了许久终于略有康复之后，他向你寻求帮助，想要安乐死，你会怎么做？这就是欧容在他的新片《一切顺利》里向观众扔出的重磅提问。
尽管涉及到老年关怀、性少数群体、安乐死等众多伦理和道德议题，欧容处理起来就像在手中轻悠悠地盘着两个核桃——“举重若轻”，我和陀螺在映后撰写短评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这同一个词。
重，自然是话题的沉重：有关生命的尊严，有关个体自由的边界，有关亲情的羁绊，有关阶级的差异（前往瑞士做安乐死需要缴纳至少10万欧，苏菲·玛索因此笑称“穷人就等死好了”）。
轻，则是因为影片充满了包袱和笑点，在你将要哭出来的那一刻可能又会突然破防笑出声。
老爸这个角色是一个毒舌gay，可爱但同时又无比固执和刻薄，他与苏菲·玛索扮演的小女儿之间以一种“冤家父女”的关系出现，贡献了不少经典的对话。
作为排在第三位登场的主竞赛电影，《一切顺利》在卡拉克斯的《安妮特》和拉皮德的《阿赫德的膝盖》之后，风格显得是那么不同。它的技法非常传统而学院派，叙事稳妥而成熟，视听语言不那么“飞”但也挑不出任何的问题。而恰是在这一点上，我和陀螺产生了较大的意见分歧，因此最后的评分也有了较大的出入。
但我依然以为，这部电影就是那种会让你看完后会想给父母打一个电话的电影。它可能不够尖锐，但绝对足够温和，温和到可以戳到你心里关于亲情的某个角落。
有如此大胆题材，配合精湛的表演与合适的情感发展曲线，这部电影目测会颇有中国观众缘，让我们拭目以待它会不会在豆瓣上拿到8分以上的高分。
目前评分
                
                
                
                
                
                
明天我们首先计划观看戛纳首映单元的《地下丝绒》，然后是一种关注单元的《伟大的自由》与《杨之后》，再是戛纳首映单元的《牛》，紧接着是两部主竞赛电影：哈隆的《纽带》与提尔的《世界上最糟糕的人》。
希望大家持续关注，我们明天见。